又是一阵猛烈的颠簸,眼见着汽车有些倾斜,五爷才狂吼道:“啷个整哟,老烟枪,狗日嘞快帮忙噻!”
老烟枪坐在后面,已然爱莫能助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露西小姐猛然抓住方向盘,而后一通猛打猛转,才将汽车稳住了。
这一下轮到五爷尴尬到了极点,原来露西小姐会驾驶汽车,人家本是自幼在资本主义社会成长起来的青年才俊,开车比走路还要溜。五爷这一回算是关公门前耍大刀,丢人丢到家了!
五爷悻悻然停了车,而后换给老烟枪驾驶,他自己则一言不发地躲到后面呼呼睡大觉。
经过一路折腾,我们终于回到了瓜州县城,走进先前住宿的旅馆时,老板就像看着一群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死人一般,惊得眼珠都要掉在地上了。
好在我们事先有准备,好说歹说劝五爷将黑子的尸体放在车里,又许诺给老板双倍的价钱,他才让我们住了进去。
旅馆老板忙前忙后,为了照顾我们,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吃饱喝足再洗了热水澡之后,我们狼吞虎咽地啃着哈密瓜时,才算有一种重新活了回来的感觉。
囫囵睡了一觉,老烟枪就把我推醒了,他大口吸着香烟,语气忧虑地说:“白帆同志,事情很棘手,小张等人要赶快送进医院,他们的情况不容乐观,只能就近住院。可老子又担心鞭王等人回到瓜州,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番恶斗,关键绝不能让黄绢和人皮笔记落在他们手里。要不……要不你带着诗雅妹子先走吧?”
我一听就立即表示反对,说什么也不肯抛弃老烟枪和五爷不管,再说了,我还有许多疑问等着李神棍来解答。
退一万步讲,倘若鞭王他们杀回瓜州城,我们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要让我做出抛弃朋友,将他们置于危险之中的事情,打死我也办不到!
老烟枪见我态度坚决,更加气急,一摊手盯着我说:“你个小同志,怎么不懂得权衡利弊?那好,你来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心中一团乱麻,老烟枪所说的情况,确实非常麻烦,有什么好办法呢?
正在左右为难之际,赵五爷却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不好了,小张……小张和李神棍都不见啦!日他仙人板板,老子上个厕所,回来一看,床上的人都没啦,见鬼喽……“
老烟枪一下子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将冲出去了。我急急套上裤子,光着上半身就追了出去,来到五爷房中,果然没看见小张和李神棍的身影。
老烟枪疾言厉声地询问着五爷,五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会翻来覆去的说着同样的话。
“老子不是让你好好地看着他们吗?”老烟枪揪住五爷的衣领,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
我慌忙推开老烟枪,拦在他和五爷中间,大声喝止道:“老烟枪,这件事情不能怪在五爷头上。我知道你着急,但当务之急,必须冷静下来,赶快找人!”
老烟枪气急败坏地一跺脚,而后风风火火冲下楼去,边跑边喊着老板。
赵五爷在我身后嘀咕道:“狗日嘞,吃了丨炸丨药了嚒?日他仙人板板,老子又不是存心嘞,我说大学生,老烟枪太过火了吧?”
我拍了拍五爷的肩膀,说道:“五爷,你别放在心里!等过一段时间,我把小张的故事讲给你听,你就明白了。好了,找人吧!”
小张和李神棍无缘无故不见了之后,老烟枪急得就好比热锅上的蚂蚁,他几乎将整个旅馆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之后,老烟枪竟然喝令老板关了店门,召集旅馆中的所有工作人员前来接受审问。
旅馆老板哪肯答应照办,起初念在与我们算是老相识的份上,还一个劲点头哈腰说好话,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表示小张他们的失踪绝对与旅馆无关。后来被老烟枪逼急了,便抢到前台打电话报警。
老烟枪一出手就把旅馆老板掀翻在地,一脚踏在他腰上,恶狠狠地说道:“好啊,你这是要一心站在革命的对立面了,我们无产阶级革命战士从来不为难广大人民群众,可你偏要王八吃秤砣,休得怪我动用专政手段了!”
他说着就要狠揍旅馆老板,唬得那老板脸色惨白,又不住苦苦哀求告饶。
我一看再任凭老烟枪胡闹下去,非得出大事不可,急忙一把抱住他,恳切地说道:“老烟枪,你这是要干什么?你打伤了人还有转圜余地,可要是丢了军人的脸面,给部队上抹黑,你这几十年的军装还穿不穿了?”
老烟枪向来无比珍视自己的军人身份,听我如此一说,先自放下了拳头,但脸上仍旧气得一片铁青。
“日他仙人板板,狗日嘞气昏头喽,犯起浑来比老子还流氓嗦!”赵五爷一面嘀咕着,一面将老板扶到一旁去坐下,又将其他工作人员轰走了。
大堂里的动静惊动了方诗雅和露西,她俩从房中咚咚跑下来,问清楚情况之后,又是着急,又耐着性子劝慰老烟枪。
有两个女同志在场,老烟枪克终于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问那旅馆老板道:“我只问一遍,你们真没有人发现那两个人的踪迹吗?或者,从我们住进来以后,有没有可疑的人来过?”
“咚!”
赵五爷将胡杨树那把匕首猛然插在桌子上,倒把我们吓了一跳。他讪讪笑着对我们说:“看什么,老子这是配合老烟枪,电影里不都是这样演的嚒?”
旅馆老板勉强喝了一口水,战战兢兢地说:“几位大爷,我要是说半句谎话,就让老天爷劈了我!真的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也没有别的人来过,我们瓜州地处偏僻,住客很少的……”
我自始至终都在仔细观察老板的神情,见他虽然紧张害怕,但表情还是坦诚,绝不像说谎的样子。
这可就奇怪了,旅馆中没有人见过李神棍和小张自行走出去,也没有可疑的人来过,难不成他俩蒸发了?还是从屋顶飞出去了?
老烟枪又问了几个问题,仍旧没能得到有用的线索,只得站起来对我们说:“我去丨警丨察局,白帆同志和五爷到街市上去寻一寻,诗雅妹子和露西就留在旅馆吧,注意密切关注一切动静。”
他转身就快速走出了旅馆,压根就不给我们反驳的机会。众人无奈地摇摇头,各自行动去了。
我关照了方诗雅几句,又跟老板赔礼道歉,而后带着五爷出了门。我们在县城中四处乱窜,逢人便打听可否见过小张和李神棍。
我们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人,就跟无头苍蝇似的,结果可想而知。过了大半天,脚上的血泡都磨破了,仍旧两眼一抹黑。
赵五爷进商店买了两瓶水,边递给我边抱怨道:“大学生,也真奇了怪了,你说小张他们到底发生了啥子事情?”
我心里乱得很,根本就没法静下心来思考,抬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忽而想起了一个人来,便急急拉着五爷回到了旅馆中。
老烟枪尚未回来,方诗雅、露西和史密斯先生一同来到我的房间里,大家围坐在一起七嘴八舌地分析起来。
方诗雅叹气道:“今天老烟枪太吓人了,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气急败坏过,等他回来了,可得好好劝一劝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