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枪有些为难地说:“李神棍那般模样,会不会吓到村民,把他当怪物看待?此事实在蹊跷古怪,不能太张扬……”
“老烟枪,都到这种时候了,人命关天啊,还担心这些有什么用?”我急忙打断老烟枪,“万一李神棍跑进竹林里惊动了青龙阵,那可就麻烦了!”
老烟枪听我如此一说,不再坚持自己的意见,转而让方诗雅去找村民前来帮忙寻人。
不多时,村庄的宁静便被彻底打破了,人们在巷子里窜进窜出,人声鼎沸,免不了又是一番鸡飞狗跳墙的景象。
可找遍了整个村子,仍旧没能寻到李神棍的人影,最后众人把目光投向了竹林里。
方诗雅让驯养青蛇的村民先进了竹林,约束住蛇群以后,便领着我们在林子中细细查找起来。
所有人一字排开,像梳子一般穿过竹林,但凡能藏人的地方都没放过,终于在一处青草丛里发现了李神棍。
李神棍躺在草丛里,微闭双眼,嘴角上沾满泥土杂草,摸着肚皮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看上去还挺悠然自得。
赵五爷骂道:“狗日嘞还挺会享受,倒把老子累个半死!喂,李老板,你他娘的折腾够没有?”
众人先松了一口气,村民们没见到什么骇人景象,窃窃私语一阵,似乎将李神棍看成了个普通的疯子,他们的表情还算淡定。
我暗自庆幸不已,李神棍并没出多大的洋相,不必担心引起村民们的恐慌。我给方诗雅使个眼色,她拍拍手掌,让村民们先行离开了。
等村民们都走光了,我们几人这才围在一起,忧心忡忡地看着李神棍,心里头笼上了深沉的阴影。
李神棍眼神有些涣散,脸上带着傻乎乎的笑容,他看看这人,又瞅瞅那人,仿佛不认识我们似的。
“老烟枪,啷个回事嘛,李老板怎么变成这副鸟样子?”赵五爷惋惜地说道,“日他仙人板板哟,挺精明一个人,现在倒好,人不人鬼不鬼。咱们该怎么办?”
老烟枪挠着络腮胡,惶恐无度地说:“老子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但我想此事肯定与采石矶之行有关,难不成真是锁仙桥在作怪?”
我们都被惊出一身汗水,更加没了主张,这种神神道道的事情,如何能解释得清楚吗?
“要老子说,李神棍肯定冲撞了祸祟啦,要不给他请一个道士驱驱邪?”赵五爷提议道。
我脑子里混乱无比,一时也不知该从何处着手,便对老烟枪说:“我们还是回去问一问族长吧,兴许他见多识广,能给我们指点一下。”
老烟枪耸肩摊手,无可奈何地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先把李老板弄回去,别让他丢人现眼了。幸好今天村民们没发现什么,大伙最好闭紧嘴巴,不要将此事透露出去。”
我们点点头,心情沉重地带着李神棍往回走。经过这么一折腾,谁都打不起精神,从采石矶逃生回来的喜悦早就被一冲而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明的恐慌感。
走到村口,老烟枪背着李神棍快速穿过村子,方诗雅紧跟其后,将我们远远地甩在后头。
小张和我并肩而行,我俩无话可说,垂头丧气地走着。赵五爷在后头磨磨蹭蹭,大半晌也没见他跟上来。
我心情烦躁,便转过头没好气地冲五爷喊道:“麻烦你稍微走快一点,不要让族长等着我们,万一他需要人手帮忙,咱们也能搭把手。”
不想五爷站立在一处屋墙下面,犹犹豫豫,不知要做什么。他嘴里嘀嘀咕咕,伸出一只手,而后又缩了回来。
如此反复几次,赵五爷突然用指甲在墙上一划,然后把手指放到嘴里,津津有味地咂动着。
赵五爷舔了几下手指,愈发不可收拾,似乎尝到了甜头,如饥似渴地抠着墙皮,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着。
他有意无意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一双小眼睛睁得浑圆。他慌不迭地将身子贴在墙面上,双手大大地打开,就像护食一般护住身前的墙壁,冲我们嚷道:“不许跟老子抢,这是老子的,都是老子的!”
我感觉自己就像被天雷轰顶,血液都往脑门上涌了上来,整个人彻底懵了。站在我身旁的小张一下子摔倒在地,无比惊恐地叫了一声“妈呀”!
赵五爷突然像李神棍一样吃起了墙皮,唬得我和小张魂分魄散。这下完了,李神棍还没好,五爷又疯魔了!
到了这个时候,我终于体会到了李神棍当初走上锁仙桥时的心情,那是一种渗透到骨髓里面的惊恐和绝望。
我和小张好大一会儿才稳住情绪,两人互看一眼,慌忙奔到五爷身前,拼命将他抱住。
五爷比李神棍劲大,还有些拳脚功夫,因而我和小张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仍没能制服他,反而身上挨了他几拳。
赵五爷一双眼睛都红了,好像要喷出火来,他挣扎不开,便对着我们拳打脚踢,甚至连嘴巴也用上了。
我被五爷喷了一脸的唾沫和泥土,好不容易将他死死抵在墙上。不想五爷双手被小张拧到背后,他仍不肯就范,竟然伸出舌头去舔墙壁。
我又惊慌又恶心,心想赵五爷这模样,就跟个饿死鬼一般,简直不可理喻了!
还好这个时候,老烟枪和方诗雅将李神棍送回家中,返折回来寻找我们。
他俩看见我们三人纠缠在一处,赶快跑了过来,等问明白情况以后,便一同惊呼着上前帮忙。
老烟枪一出手,轻而易举地将五爷彻底拿下,任凭五爷大喊大叫,老烟枪只管拽着他往回走。
还没走出多远,我听见方诗雅惊恐地喊道:“小张,你要做什么?”
回过头去,我就看见小张痴痴呆呆地面对着一堵墙,仿佛魂魄已经被小鬼勾走了。
我身上立时如同爬满了蚂蚁,每一个毛孔张开又缩起来,缩起来又张开,整个人麻成了一片。
小张那副神情,我在李神棍和五爷的脸上都看到过,因而不用多想,瞬间就明白了,小张也中了邪啦!
或许因为是军人的缘故,小张的自制力要比五爷强得多,他站在墙壁下犹豫了好一阵子,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都快掐进肉里去了。
显而易见,小张正在苦苦挣扎着,万般煎熬地忍受着折磨和诱惑。
我和方诗雅冲过去,随即二话不说拖着小张就走。小张倒也没抵抗,只是走得异常缓慢,一步一回头地看向墙壁,显得恋恋不舍。
我们不敢怠慢,生怕小张最终崩溃掉,因而慌不迭地奔向方诗雅家里。
一进入院门,我就看见李神棍已经被五花大绑起来,捆在了庭院中的梨树上。方诗雅急急找出两根绳索,我们三下五除二地将小张和五爷都捆了起来。
那梨树还算粗壮,绳索也非常结实,不必担心他们三人挣脱逃走。
我刚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却瞟眼看见老烟枪神色有异,只见他紧咬牙关,额头上青筋直冒。
“老烟枪,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我急切地问道。
老烟枪表情非常痛苦,瞳仁开始扩大,眼睛里渐渐红了起来。他的左手使劲抓住右手手腕,仿佛憋着一口气,一字一顿地对我说道:“快把我也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