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枪颇有深意地看着我,用教训的口吻说道:“这些事情,自有人会去办妥的,你操什么闲心?白帆同志,我以革命前辈的身份告诫你,你要把心胸放开,莫要盯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跟你说,以后你只管参悟谜团,这些具体事务不要放在心上。咱们的革命事业究竟能不能成功,多半还得靠你,你懂不懂?”
我被他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不过转念一想,老烟枪说的还真在理,我最近怎么总是在小事上纠缠呢?我想这大概与我患得患失追求完美的性格有关,做不到大大咧咧,总会被无关紧要的事情束缚住手脚。
这种性格确实不利于探寻真相的冒险行动,以后得多加注意。不过,我还是有些惭愧,怎么自己把老烟枪的身份给忘了呢?
他当时告诉我们要去找人来买单,我就应该想到他会去丨警丨察局的。幸而老烟枪等人来得及时,否则我们非得被五爷带到沟里,闹出大笑话不可!
路途遥远,虽有警车护送,我们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但渐渐地感到了百无聊赖。
老烟枪和方诗雅已经悄然睡去,我的眼皮也很沉重,就是脑海中总是浮现出许多乱七八糟的场面,因而怎么也睡不着。
我推醒老烟枪,让他把那座镇妖塔拿出来,一同细细观察起来。
自从得到这座镇妖塔以来,我们还未来得及仔细研究,如今便趁着赶路的空闲时间,将镇妖塔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了很多遍。
这镇妖塔原来是玉石雕刻而成,做工非常细腻讲究,尤其是那九只眼睛,简直可以以假乱真。而且不管从什么角度看过去,总觉得那些眼睛都在紧盯着我们,乍看之下,还真令人毛骨悚然。
塔身上刻着“始皇帝镇妖塔”几个小篆字体,笔画流畅娴熟,更增添了几分古朴厚重之感。这几个字已经明白无误地表明,秦始皇东巡并在采石矶镇压王气一事,确实发生过。
由此看来,许多民间传说,并非空穴来风,自有它的历史渊源。当然了,王气一说已经被历史证明为伪学说,不必将之放在心上。
我感慨万千,秦始皇如此雄主,仍旧逃不出历史宿命,深深被自己所处的时代束缚住。可想而知,不管多么了得的英雄人物,也不能一味拔高,将其吹捧得跟神仙一样。
但我们的心思并没有在秦始皇身上多做停留,更重要的是,要想办法打开镇妖塔,取出蒯富藏在其中的白如烟遗物。
我和老烟枪把镇妖塔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却始终不得要领,找不到开启镇妖塔的法子,似乎只能将它打碎了。
可要将这样一座精美绝伦的玉塔骤然打碎,我们都于心不忍,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不会行此下策。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那辆警车突然闪到道旁,停了下来。赵五爷下了车,着急地朝我们挥着手。老烟枪让丨警丨察靠边停车,招呼我一道奔了过去。
赵五爷慌乱地对我们喊道:“不好啦,李老板好像中了邪,嘴里直吐白沫子。日他仙人板板,老烟枪,老子没办法啦,你说怎么办?”
我们奔到车前,探头往里一看,见李神棍歪在座椅上,脸色铁青,嘴里不住地流出许多白沫,非常吓人。
我心头一紧,这李神棍到底怎么了?我们一路疲于奔命,还没有空询问他,他倒先出了这种状况,这可如何是好?
我们如今在高速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事情实在棘手。
老烟枪急急掐住李神棍人中,大声喊了他几句,又让我给李神棍灌下去几口水。李神棍哇地喷出许多秽物,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虚弱无比地喘着气。
老烟枪问道:“李老板,你感觉好点没有?”
李神棍似乎丢了魂,就像个活死人一样,眼珠都不会转动一下,也不回答老烟枪的问话。
老烟枪摸了摸李神棍的额头,又探了探他的脉搏,对五爷说道:“没事的,大概受了凉,你用心照顾一下,等到了海宁吊瓶盐水就好了。”
等车子重新启动,老烟枪沉默了良久,突然说道:“事情有些蹊跷,李神棍身体表征正常,既没有发烧,也没有受伤,怎么会成了那副吓人的样子?”
我惊诧不已,却也想不通究竟怎么一回事。恰在此时,方诗雅醒了过来,听我们将李神棍的情况说了,便惶恐地说道:“这不会是后遗症吧?”
我忙问她什么后遗症,方诗雅从前座转回头来,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和老烟枪说:“你们忘啦,在地下河旁,李神棍曾经吃过泥土!”
我和老烟枪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几分不安。
我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难道李神棍被诅咒了?”
此话一出,整个车厢里沉默得如同坟墓,一股冷风从车窗外灌了进来。
李神棍身体很差,老烟枪急催丨警丨察加足马力,想要到下一个小镇上去找医生。
不想李神棍却渐渐好转了,不再口吐白沫,精神头也上来了。我们自然替他感到高兴,都松了一口气。老烟枪告诉丨警丨察,除了吃饭之外,只管一路前行,中途不得随意停车。
这一次众人全力赶路,不消三天,便进入了海宁市辖区之内。距离海宁市区尚有二三十公里,老烟枪却让丨警丨察兜起了大圈子,足足多开了几十公里,这才一鼓作气开到十祖坡。
老烟枪的用意非常明显,就是为了避免引起鞭王安排在城内的手下的注意。赵五爷老大不高兴,说老烟枪就是脱裤子放屁,疑神疑鬼的。
一来到十祖坡,众人纷纷下车步行。连日来窝在车中,每个人都坐得双腿麻木,谁也不愿意继续乘车前行,都想着活动活动筋骨。
老烟枪与那两个丨警丨察道别,临了叮嘱他们道:“两位同志辛苦了,我一定会向组织上如实汇报,给你们记上一功。只是还请两位把住口风,这件事情不可向别人提起半句,包括在车上听到了什么看见了什么,都要烂在肚子里头,明白吗?”
那两位丨警丨察郑重地答应了,而后向老烟枪敬个礼,朝我们挥挥手,便开着车一溜烟离开了十祖坡。
时值暮春,满坡开着五彩缤纷的鲜花,庄稼也都长得很是茂盛。
我们满眼青翠,鼻子里呼吸着清爽的空气,又听见鸡鸣狗吠之声,不禁整个身心都松弛下来。
李神棍劫后余生,颇多感慨,说道:“往常只觉得这乡村生活平淡无味,现在却觉着处处生机盎然,等我攒够了钱,还是回老家乡下安度晚年吧。”
赵五爷却叫道:“李老板宝刀未老,说啥子嘛,老子可还指望着跟你混口汤喝呢!李老板,要我说啊,有钱了也别回去啦,咱们合伙在十祖坡开发一个旅游区。你养你的老,我数我的钞票,怎么样?”
五爷还记得当初自己说过的话,一心想把十祖坡搞成旅游胜地。他叉手在腰间,站在坡上,一双小眼睛里放着亮光,似乎看见了大把大把的钞票正朝他飞过来。
众人心情舒畅,脚步轻快,说说笑笑间就走到了村子中。方诗雅早就迫不及待地奔入家里,一叠声喊着“爷爷”,情绪很是激动。
方式族长迎了出来,几个月不见,他依旧精神焕发,一看到我们,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慌忙将我们迎了进去。
方诗雅紧紧依偎在族长身旁,脸上难得地露出撒娇的神情。只是她看见我们抬眼看着自己,随即低了头,转身给众人泡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