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幸灾乐祸地笑道:“日他仙人板板,最好让那些龟儿子都死在后头,省得老子心烦。不过话说回来,那些鬼东西到底是啥子玩意儿,怎么能从墙里冒出来?”
我们自然谁也无从回答,因而都沉默着,只管埋头往前狂奔。老烟枪抓住五爷手臂,让他不要磨蹭,专心干革命就行。
这洞穴蜿蜒曲折,忽而往左,忽而往右,仿佛没个尽头似的。跑了很久,虽然再也没遭到触手袭击,但众人已经累得不成人形,只好放慢了脚步。
李神棍连连摆手,示意我们歇一歇,到了最后,他竟干脆靠在墙壁上喘气,说什么也不肯挪动半步。众人只得暂且止住脚步,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
“不行了……各位老板,老夫不行了……”李神棍喘得很厉害,似乎只剩下了半条命,语气绝望沮丧地说,“可惜了我那宣德炉,恐怕这一回要人财两空啦!”
我一听他到了这个时候,犹自惦记着被鞭王打碎了的香炉,心里愈发生气。
赵五爷却在一旁附和道:“李老板,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老人家可得挺住,五爷我还指望你发大财呢!哎呀,勒死老子了,人没吓到,老子反倒被这破裙子给害苦喽。”
原来赵五爷仍旧穿着那件大红长裙,他本来想吓唬一下鞭王的,可如今却变得束手束脚。五爷骂骂咧咧地将裙子脱下来,甩手扔到角落里去了。
方诗雅目光追随着大红长裙,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你们发现没有,鞭王看见五爷身上的裙子,却一点也不诧异。”
方诗雅言下之意非常明白,她是在提醒我们,兴许鞭王早就知道是谁暗中做了手脚。也就是说,将五爷捆在岩石上的人,极有可能就藏在鞭王一行人中。
我努力回忆着,可始终无法找到蛛丝马迹,那些突然出现的人中,没有谁能够引起我的注意。倘若这样,说明此人善于掩藏自己,他还不想露面。
老烟枪忧虑万分,心思与我一般,只听他说道:“看来咱们真的遇见难缠的对手了,他让鞭王站在明处,自己躲在暗处,用心阴险至极啊!”
不过此人似乎只是用五爷为诱饵,将我们引到岩石前,从而找到了铁板下的洞口,他还不想杀害我们。
可这就更加奇怪了,他既然知道洞口所在之处,为何还需要我们带路呢?莫非我们还有利用价值,或者说,前方还有他摆不平的事情,需要借助我们之手来解决?
我不禁感到大伤脑筋,心里却无比明白,我们此时已经成为了别人手中的一颗棋子。形势如此被动,我们连对方底细尚未摸清,却不知不觉为人所利用,怎不让人泄气?
偏偏在这个时候,洞中突然黑了下去,我什么也看不见,便不解地问道:“你们怎么把手电给关了?”
话一出口,我立即心头一紧,因为我压根就没有关闭自己的手电!
只听得其他人疑惑地“咦”了一声,赵五爷更是困惑地说:“大学生,你瓜娃子说啥子,哪个把手电关了嘛?你看看,手电都还亮着,你脑袋被驴给踢了嚒?”
我额头上一下子渗出冷汗来,不禁又气又急地喊道:“我看不见了,我看不见了!老烟枪,我好像瞎了!”
我使劲眨巴着眼皮,而后瞪大眼睛,眼前却依然一团漆黑,连一丝亮光都没有,更别说人影了。
“白帆同志,你这幽默感也太生硬了。不许胡言乱语,给老子正经一些!”老烟枪呵呵笑着,但他很了解我,语气中已经掺杂上了惶惑,笑得极为勉强。
我把眼睛闭起来,心里慌乱如麻。良久之后,我缓缓睁开眼睛,不由自主地倒退两步,跺脚喊道:“我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一变故突如其来,打得我措手不及,怎么好端端的就瞎了呢?
我伸出双手四处乱摸,整个人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心中无助地狂喊道:“我看不见了,瞎了,我瞎了!”
众人着急起来,他们纷纷凑到我身前,在我耳旁嘈嘈杂杂地嚷着,竟比我还慌乱担心。
“都别吵!”老烟枪大吼一声,而后拉住我的手,安慰道,“别着急,不会有事的,我看你的眼睛没什么异常,等一下就会好起来的。”
我试着平复自己的情绪,告诫自己千万不要慌张,只有冷静镇定下来,才能找到原因。我有气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决定尽量少给老烟枪添麻烦,我相信他最终会有办法的。
众人大概受到了我的感染,渐渐从惊慌中稳住了情绪,转而开始帮我寻找原因。在一片深沉无尽的黑暗中,我听见他们关切的声音,心里总算多少有些安慰。
一只柔软的手触摸到我的脸庞,我能感觉得出来,那是方诗雅的手。
方诗雅的手在我脸上摩挲着,带给我些许温暖。她的指尖轻轻碰触着我的眼皮,沿着眼眶慢慢滑动,无比温柔地给我按摩着眼睛。
我紧张的神经松弛下来,眼珠随着方诗雅的手指转动,享受着她的按摩。
不想却听方诗雅轻呼了一声,而后声音颤抖地说:“烟枪大哥,你看白帆的瞳孔,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方诗雅忽而叫起来,说我的瞳孔有异样。紧接着,我就感到有人用手撑住我的眼皮,继而所有人都惊恐地叫了一声。
我急出一身冷汗,自己什么也看不见,更觉得心里空荡荡慌成一片,声音急促地问道:“怎么了?你们快告诉我,说话啊,我的眼睛到底怎么了?”
“你双眼瞳孔里五颜六色,我的亲娘,是不是有东西掉进去了?”老烟枪惶恐地说着,一双大手却紧紧攥住我的手臂。
我丝毫感受不到异常,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不痛不痒。可听众人的语气,老烟枪绝对没在骗我,我瞳孔中的情形,想必十分诡异。
为何我的眼睛里会突然出现那么多颜色呢?而且还让我丧失了视力,这到底怎么了?
方诗雅柔声问我道:“白帆,除了看不见东西,你还有没有别的感受?”
我朝着她站立的方向摇摇头,差点就哭出声来,要是能有别的感受也好啊,不至于让我心里这般空虚慌乱。
所有人都能看见我眼睛中的情形,只有我茫无所知,而且一点感觉也没有,这种滋味就像被世界给抛弃了,无助而孤独。
众人一面盯住我的眼睛,一面不住惊叹。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我听得出来,自己瞳孔中的颜色还在不断变化着,而且色彩越来越纷乱浓厚,甚至会发出光芒来。
我彻底绝望了,缓缓将头靠在墙壁上,不想再让他们盯着我的眼睛打量。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我仿佛陷进了另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没有光,也没有希望。
我不想让自己的无助感传给别人,只得尽量克制住内心的波澜。可我还是忍不住微微发抖,如果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瞎了,这一辈子还有指望吗?
老天爷啊,你究竟安的什么心,非要如此折磨我不可吗?我一肚子苦水,一肚子酸楚,不由自主地握拳捶打着墙壁。
我这一举动,大概将众人给吓到了,方诗雅猝然从身后抱住了我,而后轻轻地抽泣起来。其他人也都纷纷劝解着,有人把我的步枪取走了,大概害怕我会寻短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