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爷肩上吃痛,咧着嘴催我道:“大学生,你瓜娃子速度快一些,老子肩膀痛得很。话说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不许放屁哟!”
我扑哧一笑,没想到五爷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竟然知道拽文了。我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双手攀住地面,一点一点往上缩回身子。
只是井沿边全是枯枝落叶,而且腐烂严重,一把抓上去就都碎了,无法支撑住手掌。我尝试了半天,总算有了着力点,便加快速度往上爬。
五爷咋咋呼呼催个不停,埋怨我像个残废之人。我这里吃力得紧,无法跟五爷较劲,心里头却很是不爽。
正要爬到地面上,我抬眼间忽然见到人影晃动,急忙定睛细视,不禁血气翻涌,毛孔扩张。
只见离我三米之处,赫然站立着一个女子,正是先前在林子中唱歌之人!她长发舞动,裙子翻飞,一张白纸一样的脸庞漠然地对着我。
我吃了一惊,这女子怎么又出现了?她这一次倒没有唱歌,而是双脚直挺挺地就朝我滑动过来,眨眼间就扑到了井边。
她的面庞一下子贴到我眼前,双臂猛然伸出来,一把抓向我的脖子。
我见她指甲长如利刃,而且面容全无,早就吓得魂分魄散,哪里还敢防抗?我下意识地一缩脖子,人就往下滚去,霎时就栽倒井底去了。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异口同声询问我。赵五爷不满地埋怨我道:“你个书呆子,让老子说你啥子好呢?”
他咒骂不停,忽而就闭了嘴,紧接着大叫一声,吼道:“日他仙人板板,这就是赤练蛇变成的美女嚒?妈呀,这是水煮鸡蛋啊!”
他的声音还在井中回荡,人却骨碌碌滚落下来,砸在我身旁的落叶上了,想必他也遭到了那女子的袭击。
此时其他人也都知道了怎么回事,不免乱了阵脚,叠起的罗汉倏忽间倒下来,老烟枪他们重重地摔在了井底。
我们顾不上身上的疼痛,都抬头紧盯井口,只见那女子身影在井边来回晃动,犹如一阵旋风,却迟迟不见她离去。
这下好了,要出去是不可能了,除非能将那女子赶跑。赵五爷最为心急,也最为心肠冷硬,他不跟我们商量,咬着牙就朝井口开了一枪。
老烟枪到了此时,仍旧不愿伤害那个女子,飞快地用手一拨五爷手臂,使得五爷失去了准头,子丨弹丨打在我们头顶的井壁上。
赵五爷怒目瞪视老烟枪,他刚要开口质问几句,却听一旁的方诗雅喊道:“不好,那女人扑下来啦!”
方诗雅话音刚落,井口光线霎时变得昏暗起来,那无面女子如同一只大鸟一般飞扑而下。她在空子迅猛无比地往下飘悬,卷起一阵冷风,吹得我们睁不开眼。
只听得两声枪响,那女子身上中了两弹,身子猛然一个翻转,又笔直地冲出了井口,像飞箭一样窜到了半空。
老烟枪和小张不愧是特种战士,反应就是比常人快了许多。刚才他俩同时出手,才堪堪逼退了那无面女子,让众人逃过一劫。
那女子兀自在井口上方盘旋不去,平整的面庞扭曲成一团,露出无比恼怒的神色。但她忌惮我们手中的武器,始终不肯再往下冲。
她不下来,我们自然也无法爬上去,彼此间便僵持不下。这女人似乎永不知疲倦,竟在空中停留下来,双脚离地高悬,整个身子堵在井口。
赵五爷和方诗尧急于出去,便狠下心肠,朝着那女人突突突扫射一通。只见火花和子丨弹丨壳在眼前乱跳,那女人左躲右闪,半根毫毛也伤她不得了。
老烟枪喝令五爷他俩住手,心疼地说:“不要浪费子丨弹丨了,这女人行动鬼魅,咱们奈何不了她,还是想别的法子吧!”
“想啥子办法嘛,上又上不去,打又打不着,老子还从来没这么窝囊过。”赵五爷揉着大鼻头,仰头朝上吐口水,不想那口水却落在了自己脸上,更加愤恨不已。
我们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去密道里,唯一的出路只有井口了。如今不知女子胡搅蛮缠一通,众人不觉心底火气旺盛,对那女子恨得牙痒痒。
尤其是赵五爷和李神棍,他俩本就是粗人,现在更是口不择言,对着女子百般辱骂,甚至连她所有女亲属都问候了一遍。
我听他俩越骂越不像话,而且还有方诗雅这个女同志在场,便尴尬地制止他俩道:“革命战士不许学泼妇骂街,还是得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制服那个女人?”
李神棍不怒反笑,似乎在嘲笑我有些迂腐,说道:“小兄弟,你还当她是个女人啊?老天爷,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她就是个女鬼!”
“就是噻,骂女鬼有啥子不对嚒?老子巴不得扒光她的衣服,让这小娘们见识见识大爷的厉害,做鬼了还不安分,日他仙人板板,骚蹄子!”赵五爷混不吝的劲头一上来,完全不听劝了。
老烟枪一连吼了两声,让五爷闭了嘴以后,皱着眉头说:“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解决问题要抓关键。杀只鸡都得找准血管,更别说对付这女鬼了!大家还是想一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驱退女鬼的?”
他这一番话倒是给出了明确的方向,众人便都安静下来,开始绞尽脑汁地思考起来。
李神棍若有所思地说:“但凡鬼物,对于生人往往敬而远之。如果它们紧追活人不放,无非有两种可能,一是要祸害生人,二是必有所求。只是不知道,各位老板可曾招惹到她?”
他说着,便看向方诗雅我们三人。我立即就明白过来,便又将第一次遭遇女鬼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告诉李神棍,我们与她萍水相逢,实在没什么过节。
赵五爷嘴里闲不住,听到此处,就自作聪明地说道:“这么说来,这女鬼一定有什么事情想求助咱们喽!”他脸上现出猥琐的笑容,抬头喊道,“嘿嘿,小娘们,你是不是太寂寞,要让哥几个陪陪你嚒?”
“干革命呢,严肃点!”老烟枪一巴掌拍在五爷脑袋上,而后和颜悦色地说,“这位大姐,这位老乡,你看我们与你素未平生,何必大动干戈呢?大家有事好商量嘛,如果你有什么需求,只管告诉我们!”
我本来对这种事情不抱多大希望,心里想李神棍就是唬人,女鬼哪里会有求助于人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嘛!
没想到老烟枪一番话说过以后,那女鬼本来在井口上空来回乱窜,如今却定定悬在空中,一张浑圆平滑的脸庞对着我们。
哎呀,果真有戏了!我们瞬间沉默下去,单等那女鬼开腔,不料她轻微地摇了摇头,这倒让我们摸不着头脑了。
看她的举动,分明就是有求于我们,可为何偏偏又摇起头来了呢?
老烟枪挠着脑袋,迷茫地看着我。我心里略微一盘算,便轻声告诉他,兴许那女鬼信不过咱们,索性发几个毒誓以安定其心。
老烟枪依言而行,指天咒地地说道:“大姐,老乡,我以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荣誉和性命担保,如果有违您的所托,便死后不能见到马克思,一辈子在牛棚中挨批斗!”
他这毒誓果然带有浓烈的个人特色,让我们有些哭笑不得了。那女鬼停顿半晌,忽而从袖子里飘落下来一方洁白的手帕,轻悠悠地落在了老烟枪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