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没有异议,只是担心五爷安危,便提议方诗尧先带着五爷出去,之后再想办法解救阿瓜。
方诗尧面子上有些挂不住,只好硬着头皮表示要与我们共同进退。老烟枪颇有领导才能,他不动声色地告诉方诗尧,带赵五爷出去也是一项重要任务,希望他不要推脱。
方诗尧先是装模作样推辞一阵,而后借坡下驴,喜笑颜开地搀扶住五爷,叮嘱我们几句保重,便一溜烟走了出去。
我朝老烟枪眨眨眼,悄声骂道:“你这个人也太圆滑了吧?”
老烟枪露出黑色的牙齿,对我嘿嘿一笑,却不作评论,继而慎重地说:“既然咱们铁了心要带阿瓜出去,那就快想办法吧。时间拖得越久,形势越不利!”
我想既然下定了决心,就得抛开一切杂念,便定神看向阿瓜和武士,见他们斗得无比惨烈,心中不免骇然。
阿瓜身上已经中了几剑,衣服破破烂烂,可能仗着身体变异了,还不见胆怯之色。那五个武士也有些吃不消了,其中一个已经断了一只手臂,也不知道阿瓜是如何做到的。
照此情形继续下去,他们非得两败俱伤不可。我们本想将阿瓜安然无恙的带出去,当然不希望他死在武士手中,因此便有些着急。
我心生一计,让方诗雅暂且停下来不要敲打青铜铎,先看看情况再说。方诗雅正有此意,闻言便随即停了下来。
但事情却不可控制了,那些武士被激活以后,如今不再听从五鬼铎的号令,一门心思全放在了击杀阿瓜之上。
我急出一脑门子的汗水,暗自叫苦不休。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些武士石像都是死脑筋,只管与尸妖为敌,看样子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难道我们非得加入战团,从武士石像手中夺人不可?我看向老烟枪,见他紧皱眉头,想必他也感到棘手难办了。
水晶阔室中杀气正浓,打斗之声如雷贯耳,我们三人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眼见着阿瓜身子上又中了两剑,老烟枪跺脚道:“同志们,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说不得要虎口夺食了!”
他话音刚落,身子便往前蹿了过去。那些武士心思全放在阿瓜身上,自然忽略了我们,加上老烟枪身手了得,他找个空隙,矮身钻进了战圈。
我和方诗雅不禁喝彩一声,关键时刻还是得老烟枪亲自出马。老烟枪在刀光剑影中闪转腾挪,欺身走近阿瓜,一手抓住他,腾腾两脚飞踢到身前的武士胸口。
那些武士显然没想到半路上会杀出一个程咬金,猝不及防之下,便被老烟枪偷袭成功,骤然往后退开了。
老烟枪这里杀出一条出路,刚要拽着阿瓜往外突围,不料阿瓜心智已然丧失殆尽,另一只空着的手猛然抓住了老烟枪的肩膀。
阿瓜手上一使力,老烟枪整个人便矮下去了三分,额头上青筋直冒,看来他吃力不小。
我惊呼起来,想到五爷被阿瓜一抓之下,就中了尸毒,恐怕老烟枪也凶多吉少了,招呼方诗雅道:“你用飞镖射他的脑袋,我冲过去救老烟枪!”
哪里想到,方诗雅不等我开口,早就甩出一支飞镖,同时冲进了战圈之中。
多亏方诗雅见机迅捷,她的飞镖不偏不倚地射向阿瓜双目,逼得他闪身躲避,老烟枪这才死里逃生。
恰在此时,那五个武士又围攻上去,阻拦住了阿瓜。方诗雅得以接近老烟枪,急急忙忙扶着他走了回来。
我看老烟枪那只手臂耷拉在身旁,慌忙走过去,让他大半个身子靠在我身上。方诗雅拉开老烟枪的衣领察看伤势,看了几眼,才对着我轻轻点头,告诉我没有大碍。
我松了一口气,万般无奈地说:“阿瓜已经失去理智了,恐怕尸毒攻心,他早就不是人了,而是变成了妖精。”
“不是人,难道是人妖吗?”老烟枪这时候还不忘说句俏皮话,这表明他的伤势确实不碍事,他继而有些灰心丧气地叹道,“我看咱们也别当东郭先生了,到头来救狼不成,反被狼咬。”
他的意思就是要放弃阿瓜了,我沉默不语,心里也有此意,但又怕方诗雅不同意,故而等着她先开口。
方诗雅静静地看着狂吼不已的阿瓜,大概过了四五秒钟,她转过头来,眼里却含着泪水说道:“走吧!”
她说得很轻很急,似乎害怕自己突然反悔,便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水晶阔室。
我回头看一眼狼狈不堪的阿瓜,再瞟了一眼水晶棺材,心里默默说了声“永别了”,便怀着复杂的心情,搀扶着老烟枪前去追赶方诗雅。
我知道就此一走,以后再无机会回头,阿瓜也好,无余夫人也罢,彻底要沉沦在幽暗的记忆之中,不免连连叹息。
等我们好不容易走上斜坡,爬出洞口,就看见方诗尧焦躁地在石坛边踱来踱去。他一见到我们,脸上笑容四溢,一叠声催我们快走。
“走是要走的,可要走哪一条路呢?”老烟枪虽然受了伤,仍然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
我清楚他的意思,这座墓室我们先前来过,一条道路通向黑色森林,一条则通向白石壁。、
要是从白石壁出去,路途可就太过于遥远,还要穿过折叠空间和七彩温泉。可去往黑森林,则极有可能迷失在里面,这真是两难抉择了。
我将情况说明白,众人都一阵踯躅,一时拿不定主意。老烟枪虚弱地走向昏迷中的五爷,在他身上摸出一支烟,自顾自沉思着。
我想了半天,建议还是从树洞中爬回黑森林,这样既能节省体力时间,还能省去许多麻烦,万一找到了鼠群,再跟随它们走出去。
众人琢磨了一会儿,觉得这个方法省时省力,便当机立断,一致赞同前往黑森林。
我瞅准方向,搀着老烟枪在前面带路,方诗尧背着赵五爷紧随其后,方诗雅则走在最后。走走停停,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却不见先前那条通道了。
我心里一阵发毛,虽然深知其中必有古怪,但也无心计较。我们此刻又乏又累,四肢酸软得紧,哪里还有心思继续耗下去?
大家心有灵犀,见此路不通,只好硬着头皮回到石坛之前,重又走进了白石壁中。转眼间便来到了黄金棺椁之前,那墓室的石门已经被打开了,想必就是无余夫人所为。
无奈之下,我们选择了一条最为艰险的道路,众人无精打采,任凭双腿机械地往前走。穿过大厅,走出暗道,再一路往前,我们终于来到了栈道之上。
前路茫茫,我从未感受过这样的疲惫和困顿,总觉得不停地走啊走啊,仿佛永远没个尽头。再加上我们几人中,伤的伤,弱的弱,这一路往上攀爬,竟比西天取经还艰难。
赵五爷昏迷不醒,气氛多少有些冷清,要是他还醒着,此刻肯定会吼唱不停。他虽然唱的荒腔走板,但好歹聊胜于无,能够缓解一下凝重的气氛。
方诗雅向来沉默寡言,何况她还恐高,更是一言不发。方诗尧又跟我们有些隔阂,一路上只剩下老烟枪时不时念几句革命经。
气氛愈发沉重了,仿佛大家不是走向重生,反而如同踏往死地。我忧心忡忡,两腿走得哆哆嗦嗦,浑身的精气神消散得所剩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