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它庞大的身躯晃了几晃,腿脚终于软了下去,竟跪在了水晶棺材之前。
我心中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对那头穷奇有了一丝钦佩之情。方才之事,不过发生在短短一刹那之间,却比戏文还荡气回肠,让人为之动容。
尸妖也好,穷奇也罢,都带着自己的宿命,竭尽所能地拼搏抗争!鬼怪尚且如此,更何况人乎?
那紫色光球破碎之后,紫光溢出,片刻间就消失殆尽了。阔室之中没了紫光,立即昏暗下去,只有水晶尚在微微发光。
我们的手电交到了方诗雅手中,只得借着微弱的光线观察四周动静。隐隐约约中,我依稀看见剩下的两头穷奇跪了下去,武士们则合力去开启棺盖。
尸妖吼叫连连,却不上前阻拦武士。我正纳闷之中,却见眼前一亮,原来方诗雅打开了手电,水晶墙壁反射光芒,瞬间亮如白昼。
我担心再有打斗,弯下腰去搀扶老烟枪。一动之下,我才惊觉,自己的动作灵活自如,已然恢复了原样。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想必尸妖等物也如我一般!麻烦可就大了,我在尸妖手里吃过大亏,不禁毛骨悚然起来。
阔室之中回荡着尸妖的吼叫声,那声音既暴躁狂怒,又透露出一股掩饰不住的恐惧不甘。我满腹狐疑地看过去,不由地大吃一惊。
只见尸妖身上的紫气也荡然无存了,他的皮肉正一点一点腐烂下去,黑紫色的血水纷纷涌出。尸妖茫然无措地扫视四周,眼珠里光芒渐渐暗淡下去。
我明白过来,尸妖之所以能得以存在,包括他吸食女尸腐血,驱赶阴兵为己所用等等异能,全然因为紫色光球。
现在光球已毁,尸妖便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根基,再也无法存留下去了。只是那紫色光球多有神奇之处,既能蓄养尸妖,又能定格事物,当真诡异至极!
我突然想起了建文帝衣冠冢前的魔镜,心底隐隐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魔镜和紫色光球或许象征着某种神秘力量。
这神秘力量究竟是什么,我就不敢妄加揣测了,但想必与血太阳有关吧,这还有待日后探寻真相。
尸妖全身溃烂腐臭,可他犹自不肯认命,举着钢刀,想要扑到水晶棺材前去。蝼蚁死了尚且要蹬蹬腿,更何况这嚣张了几百年的尸妖呢?
我和老烟枪不敢贸然出手,此刻往尸妖刀尖上撞,无异于自寻死路。我们一动不动,死死地盯着他,身上的汗毛都树立起来。
幸好尸妖气数已尽,他溃烂的速度非常快。不多时,尸妖在自己的吼叫声中,彻底变作了一滩污浊的血水。
他的脑袋从脖子上滚落下来,正在地上滴溜溜打转。奇怪的是,那脑袋依旧皮肉完好,眉毛胡须也都不曾脱落半根!
我紧盯着那脑袋不放,生怕它骤起伤人,不料它只是一个劲打转,而后双目猛然怒视我一眼,随即便溘然闭了起来。
尸妖的身体化作了血水,可他的脑袋却宛如平常。我有些惊异,但发现那脑袋虽未腐化,可也不会伤人了,这才放下心来。
尸妖就此烟消云灭了,确切地说,折腾了数百年之久的韩山童,终于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
对于韩山童,我实在无话可说,他生前好歹叱咤风云过,死后还能僵而不腐,也算风光无限了。只是他活着时杀人如麻,死后不仅夺人墓穴,还祸害女尸,大概只能用恶贯满盈来形容了!
尸妖一死,那些阴兵也都灰飞烟灭,眨眼的功夫便消散成阵阵黑气,消散在茫茫宇宙之中。对于这些阴兵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如今阔室中只剩下我们和武士、穷奇,难道又要爆发一场恶战不成?
如今紫色光球被毁去了,尸妖和阴兵魂飞魄散,我们便直接面对着穷奇和武士。我立时紧张起来,凭我们三人之力,如何斗得过它们?
似乎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立即转身逃跑。可我们还没看见水晶棺材里面装着什么,就此离开,绝对心不甘情不愿。
那两头穷奇依旧跪在水晶棺材之前,武士们合力抬起了棺盖,它们暂时没有闲工夫理会我们。
趁此机会,我和老烟枪悄然无声地退到门口,一方面想合计对策,一方面则为了方便逃命。
方诗雅刚才就站在门口,亲眼目睹了所有一切,不用我们过多解释,她自然明白事情到了何种地步。
老烟枪一边盯住武士们,一边急切地说:“同志们,必须做好恶战一场的心理准备!反动派举止诡异,其间必大有蹊跷,不容小觑。”
我的心思完全放在了水晶棺材上了,便出主意道:“不如我去引开那几个武士,你们抓紧时间……”
“不行,太危险了!”方诗雅不等我说完,断然否决了,“宁可放弃,也绝对不能拿性命开玩笑。”
老烟枪烟瘾上头,打了几个空洞慵懒的呵欠,挤着眼睛说:“这可就难办了,呵……我说两位小同志,革命可不是过家家,你们得快点打定主意。”
我本想抢白他两句,可就在这时候,武士们已经将棺盖放到了地上。紧接着,一头穷奇将白骨叼过来,而后无比虔诚地放在了水晶棺材之中。
无余夫人的遗骸总算回归了,穷奇和武士围住水晶棺材,默默站立着,似乎在默哀。
背后忽然刮过一阵冷风,我头皮一紧,不禁双臂环绕,手掌摸索着臂膀,牙齿咯咯发颤。怎么突然间变得如此之冷?
老烟枪和方诗雅缩起脖子,不约而同地说了句“好冷”。那阵冷风犹自吹刮着,我们如同身处北极,清鼻涕很快就冷下来了。
这冷风突起,穷奇和武士却显得亢奋起来,它们对着门口嘶吼着,表情急不可耐,有欣慰万分。
老烟枪揉搓着红红的耳朵,跺着双脚往回看,嘴里咒天骂地,直说自己快成冰棍了。他话没说完,嘴巴空洞地张着,仿佛已经被冻僵了。
我叫了他两句,心里却恐慌疑惑起来,老烟枪身体素质比我们都好,怎么反而先给冻住了呢?我顺着他的目光往斜坡上看,却见一个妇女正朝我们走过来。
一见到那妇女,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就掉了一地。对于这个女人,我实在太熟悉了,正是那阴魂不散的黑影!
她将我们一路引出黑森林,而后一把火烧了长舌怪,再在深坑中击退人骨绦虫,救了我和方诗雅一命。
我们遭遇尸妖时,她却反关石门,不久之前又将方诗雅从洞口推下来。这女人与我们既有救命之恩,也有嫌隙怨恨!
她缓缓走过来,我渐渐能看清她的相貌,果然如方诗雅所说,她就是无余夫人了!
我们三人一同举起手中的武器,心惊胆战地看着她。老烟枪怒斥道:“老乡,不管你是人是鬼,请别再往前走了。否则,我可要对你实施无产阶级专政了!”
那无余夫人对老烟枪的话置若罔闻,她带起阵阵狂风,不曾停歇地往前奔来。我们退了几步,已然退无可退,便要一起扑上去。
没想到却扑空了,无余夫人移形换影,倏忽间就站在了我们身后。我们立即转身,急急护住胸前,生怕她骤然偷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