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其中一个木架仔细打量起来,这木架形似十字架,但两根木头非常宽阔,倒像是两块木板。而且直木中央被刨空,上端一个圆孔,与人的头颅形状极为相似。
圆孔上方垂挂下来一条粗粗的短绳,打了一个活扣,看上去非常扎实牢靠。木架的横木两侧各钉着一个大铁钉,铁钉上固定着一个胳膊粗细的铁环,想来是用来套住手臂的。
我心里一紧,瞬间就恍然大悟,这木架并非是用来晾晒人皮,而是剥皮木架!我脑海里闪过受刑之人在木架上挣扎嚎叫的惨景,不由得从头冷到了脚后跟。
明代朱元璋时期,曾经将贪官污吏剥皮萱草,但我从来也没在书籍上读过关于剥皮刑具的信息。现在想想,古时候的剥皮刑具,大概与眼前的木架八九不离十。
亲眼得见这样惨无人道的刑具,当真让人心惊胆战肺腑如焚。人类受过许多苦难,而大多数却都源自于自己的同类,这在整个生物界也是少有的。
我不愿意评判人类的所作所为,更没有什么道德优越感,更何况就在不久之前,我还杀了鬼见愁,心中尚自充斥着罪恶感。
我静下心来努力回想,究竟在什么地方见过剥皮木架呢?我越是要摆脱心理上的罪恶感,越不能够克制自己,总是在脑海里想象剥皮木架上躺着受刑之人的场景。
后来发展到眼前全是血淋淋的尸体,他们挂在剥皮木架上,皮肤已经被剥离,整个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想起来了,在长乐观密道之中,我曾经见过类似的场景。那是在鬼火形成的壁画之上,张三丰变成恶魔之后,画中随处可见被剥皮的人体。
我不太确定那壁画上有没有出现过剥皮木架,但可以肯定,热衷于剥取人皮的张三丰,他多半熟知这种剥皮木架!
进了覆船山,这是我第二次想到张三丰了,第一次便是在枫树林中,那些长舌也曾在壁画里出现过。这一切都不会只是巧合,张三丰究竟在这些事情之中扮演什么角色?
我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这算不上名山胜地的覆船山,竟然牵扯到这么多历史名人,上至几千年前的无余夫人,下至草寇韩山童,实在不可思议。
而且他们之间似乎存在着若有若无的联系,更加增添了奇谲诡异的色彩!难道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便是我们手中的人皮笔记?
我头痛欲裂,实在没有力气往下思考了,便让老烟枪递给我一支烟,坐在地上默默抽了起来。
老烟枪和方诗雅走遍整个墓室,除了剥皮木架和人皮之外,便一无所获,甚至连出路也找不到。
我们三人灰心意冷,到头来又陷在死胡同里,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老烟枪急躁起来,在墓室中乱踩乱踏,将一腔怒火发泄到那些人皮上面。
我本来要劝阻他,可又懒得说话,心思全然不在眼前,脑袋里全是各种翻来覆去的疑问。方诗雅冷冷地坐到我旁边,轻拍着手臂上的刑天,也陷入了沉思。
就在此时,老烟枪突然大叫大跳,只喊身上又痒又疼。墓室中瞬间响起嗡嗡嗡的声音,我慌忙站起来,只见眼前飞舞着无数只苍蝇。
老烟枪一面抓挠着背上,一面朝我们冲过来,喊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苍蝇?他娘的,它们还会吸血!”说着,他向我摊开手掌,手心里躺着一只黑色苍蝇,还有许多血迹。
我跺脚叫道:“不好,这是人皮蝇子!它们能钻进皮肉中去,快拉高衣领遮住脖子!”
没想到在这个地方,还能遇见人皮蝇子。我想起了朱婷被人皮蝇子叮咬的情形,心里有些怅然若失,更多的则是惊恐害怕。
不过看着墓室中这么多的人皮,人皮蝇子寄生在这里,也算情理之中。不过就因为这里人皮太多,墓室中的人皮蝇子漫天飞舞,比起在我家中遇见的多了不止数十倍!
我们耳朵里全是人皮蝇子的飞鸣声,如同电钻在脑袋中转动,头痛得就要炸裂开了。还没等我们回过神,一大片阴云一般的人皮蝇子,已经轰鸣着卷了过来。
无数只人皮蝇子在墓室中飞鸣漫舞,仿佛平地里起了一阵黑色旋风。
我领教过人皮蝇子的厉害,对它们的恐怖行径记忆犹新,直觉得胃部一阵痉挛,头皮酥酥发麻。
眼见着黑云似的的人皮蝇子席卷过来,我不敢稍作迟疑,大叫一声快跑,便率先冲回了墓道之中。
方诗雅和老烟枪闻声而动,急急跟在我身后退出墓室,神色无比慌张。我们三人如同离弦之箭一般,抱着头往前狂奔,瞬间扑至石门前。
我本想着到了大殿之内,可以凭借着开阔的空间,尚能躲避一阵。再不济也能从石拱桥上一路往后逃跑,大不了跳进水中,也足以躲避人皮蝇子的袭击。
万万没想到,祸不单行,身前的石门不知何时关上了!我立时就傻了眼,手脚冰凉到了极点,想哭的心都有了。
我忍不住跳脚咒骂,又一面伸手去推石门,心中犹自存有一丝希望,但愿这石门只是偶然关起来,并没有彻底锁死。
哪成想一推之下,石门纹丝不动,紧紧闭合着,连一条细微的缝隙都没有。
黄泉无路有鬼催,我急出一身汗水,听着墓道中嗡嗡之声,顿觉绝望至极,已然焦头烂额了。
老烟枪手中还抓着一块人皮,对着空中不断挥舞拍打,一叠声催我快想办法弄开石门。他被蝇群团团包裹住,手忙脚乱,不时痛呼几声。
方诗雅射出两支飞镖,见不起半点作用,便舍下老烟枪不管,跑过来帮我一起撞击石门。
我们一边推着石门,还要一边拍打落在身上的人皮蝇子,更加显得狼狈不堪了。
此刻的墓道中,已经成了人皮蝇子的天地,随手一抓都能抓下来几只。那些人皮蝇子只管雨点一般落到我们身上,逮住机会就朝皮肤上咬来。
不一会儿,我的双手已经鲜血淋淋,爬满了许多人皮蝇子。但我要护住脸庞和脖子,对手上的蝇子只能视而不见,任凭它们疯狂地往血肉了钻。
恰在此时,我忽而看见一只人皮蝇子落进方诗雅领口之中,一口就咬在她雪白柔嫩的脖子上。方诗雅疼得冷哼一声,一巴掌拍了下去。
我看到这个场景,突然间就有些恍惚,双眼昏花中,竟将方诗雅当作了朱婷,深藏在脑海中的记忆刹那间被唤醒了。
“哎呀,我怎么那么蠢!”我拍着脑袋,懊悔不已,将方诗雅拉到身后,关切地说,“朱婷,别怕!我有黑色扇子呢!”
天无绝人之路,怪就怪我刚才急昏了头,竟然忘记了怀中的那把黑色扇子。如今正是这把扇子的用武之地,我慌忙将它取出来,唰地一下展开,对着空中不断挥舞。
“别怕,朱婷,有我呢!”我低声呓语,好像回到了以前,整个人处于梦靥状态。
越是着急越容易见鬼,手中的黑色扇子却一点作用也不起。我手上又落下几只人皮蝇子,它们肆无忌惮地撕咬着,对扇子视若无睹,更别说害怕恐惧了。
“白帆,你急昏头啦?扇子没有发光,没有发光!”老烟枪慌乱中提醒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