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趁着此刻难得有闲暇时间,许多事情必须从头捋一捋,因此从容不迫地将韩氏家族的来历又讲了一遍。同时告诉老烟枪,据鬼见愁叙述,他们族中每一代都会选出一个传承人,在脚底板上刺上血太阳的印记。
可惜当初鬼见愁以族规为借口,没有告诉我传承人究竟是做什么的,线索到这里就彻底中断了。鬼见愁显然就是韩氏家族的一名传承人,阿瓜会不会也同样是传承人呢?
方诗雅提醒我们道:“别忘了韩氏家族世代居住在覆船山的目的,他们就是为了守墓!”
鬼见愁也曾说过,朱元璋之所以没杀了韩氏先祖,就是为了让他们给韩山童守墓。我想到石拱桥和石狮子的造型,还有这大殿的建造风格,与韩山童所处时代建筑风格非常吻合。
难道这大殿之下埋葬着的是韩山童遗骸,而不是无余夫人?
倘若事实果真如此,倒也能解释为何鬼见愁变异之后,会千万百计阻击我们来到此地。鬼见愁作为韩氏家族的传承人,应该担负着几百年的守墓职责。
可在鬼见愁的叙述之中,韩氏族人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而且算得上恨之入骨。明朝灭亡以后,韩氏族人想方设法要掘了韩山童墓穴,这又该作何解释?
一方面要恪尽职守守护墓葬,一方面又穷尽数代人力挖掘坟墓,韩氏族人的所作所为矛盾重重,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老烟枪静静听我说了这么多,如同坠入云里雾里,颇不耐烦地摆手道:“这一切都基于鬼见愁所说进行推测,之所以会疑点众多,而且前后矛盾,一定是鬼见愁的话虚虚实实,他在故意误导我们。”
我心中了然,事情也只有这样解释了,一定是鬼见愁说了假话。不过,从血太阳印记来推测,鬼见愁的话里,应该真假掺半,这才是最让人难以琢磨透彻的关键!
万万没想到,长年在山中打猎为生的鬼见愁,竟然精明到了这个地步!而且阿瓜可能也在刻意欺瞒我们,一想到他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我就不寒而栗,他伪装得也太深了吧?
我们三人琢磨半天,虽然没有多少启发性的收获,但也借此机会得以休息一阵。我们精神头渐渐充足起来,身上的水气蒸发了不少,僵冷的四肢也开始缓和灵便了许多。
老烟枪说道:“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如果真是阿瓜暗中捣鬼,咱们也别过于担心,泥鳅终究翻腾不起多大的浪花!同志们,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眼前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杀入地宫,直捣反动派老巢!”
他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我和方诗雅早就听够了这种论调,反而显得平静如水。老烟枪摸着络腮胡笑道:“两位小同志,你们好歹给点反应行不?老子就像对着空气说话,搞得我尴尬得很!”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即收敛起笑容,对他俩说:“老烟枪,我知道你是在缓和气氛,但一点也不好笑,你的幽默感好像越来越差了。无论如何,咱们小心行事,互相之间一定要彼此照应。”
说完,我带头朝石门走去,心中微微起了一层波澜,既紧张又激动。我们此行最终会有个怎样的结果,就在此一举了。
三人怀着同样的心情,脚步又慢又沉重,如同就要有重大事情发生一样。走了几步,老烟枪忽而拽住我的手,定定地看着我。
我被吓了一跳,以为出现了什么状况,不料却听他问道:“你说实话,我的幽默感真的变差了吗?”
我被他问得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还纠缠这样的细枝末节,不由得瞪了他两眼。老烟枪却抬眉耸肩,一脸轻松地朝前走了。
我醒悟过来,原来他想在前面带路,又怕伤了我的面子,就用这种方法将我甩在后面。
我也不愿戳穿他,心里虽然一阵温暖,语气里却带着调侃的意味喊道:“老烟枪,你也别在意,反正也没法用幽默打倒反动派!”
老烟枪走到石门前,朝我们招招手,稍稍停留了一两秒钟,便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我和方诗雅并肩而入,墓道中的冷风如刀一般割在身上,难受至极。我们三人不愿再墓道中多做停留,便马不停蹄地往前赶。
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总算穿过整条墓道,眼前出现一间约有五十多平米的砖砌墓室。只见这墓室里放置着许多非常独特的木架,但大多数都翻倒了,大概是被穷奇等物给撞倒的。
只有在墓室靠墙之处,还矗立着四五个木架,它们上面还挂着几张皮子。那些木架实在太独特,倒有些像西方的十字架,只是更为宽阔厚重。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怎么中国古代墓葬中会出现十字架?这墓穴还真是处处透着诡异,每一个地方都能让人充满困惑。
老烟枪示意我们止步,嘴里惊奇地说:“你们看那些挂着木架上的皮子,是不是很奇怪?”
我走到老烟枪身旁,就着手电光看去,霎时间背脊上如同千万只蚂蚁爬过。那几张皮子又扁又平,而且风干得如同黄纸一般,但仔细一瞧,却赫然是完完整整的人皮!
眼前的木架上都挂着一张完整的人皮,让我们三人忍不住想要呕吐。方诗雅更是一阵眩晕,差一点就栽倒在地。
我慌忙扶住她,催老烟枪道:“这里除了这些木架,也没什么值得研究的,咱们还是快走吧。”
不料老烟枪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反而直直走向一个木架,伸手就扯下一张人皮来。那人皮从木架上滑落下来,如同一件衣服一般耷拉在老烟枪手里。
方诗雅历来都非常坚强,如今却再也忍受不了,惊恐无状又厌恶至极地尖叫了一声。
我抱怨老烟枪道:“你碰那人皮做什么?快放回去,你好歹也得顾及一下女同志的感受吧?”
老烟枪歉然一笑,随即正色道:“你看人皮上画着什么?”说着,他竟将人皮扔了过来。
我猛地往后一退,那人皮恰好落在脚边,蜷缩成了一团。我犹豫半天,极力压制住胃里的酸水,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将人皮提溜起来。
手指碰到人皮之处,还有些柔滑之感,也不知道它是用什么方法保存下来的。我不断咽着唾沫,匆忙朝人皮看去,只见上面画着一个殷红的血太阳!
一见到那血太阳,我心中的好奇暂且压住了厌恶之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人皮上画着血太阳,任谁都能在第一时间想起我们手中的人皮笔记。莫非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方诗雅从惊慌中回过神,好在她不是一个矫情之人,此刻虽然眉毛拧成了疙瘩,但还是凑过来观看。她掩盖住内心的厌恶感,说道:“怎么上面只画了血太阳,却没有其它线条呢?”
方诗雅大概认为,我们手中的人皮笔记就是由这些人皮制作而成,故而才有这么一问。
我推测道:“这些人皮上面画着血太阳,并不意味着就是用来制作人皮笔记。它们兴许属于祭祀品,可能也是活人殉葬的另一种形式。但不管怎么说,它们必然与人皮笔记有关联,看来咱们逐渐接近此行目的地了。”
老烟枪点点头,指着那些木架问我道:“你不觉得这些木架有些眼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