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是死是活,我已经来不及考虑,只是嘴里轻轻喊了一声“朱婷”,不由得泪如雨下。
可等了半天,我仍没感觉到自己被狂涛淹没,身子也没有沉浮之感。难道我死得如此之快,来不及体会痛苦便魂肉分离了?
我忍不住睁开眼睛,却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我们三人还安然无恙地站在石拱桥上!石拱桥完好如此,哪里有坍塌过的迹象?莫非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老烟枪喜不自胜,看着我说:“伟大领袖保佑,马克思慈悲!白帆,咱们刚才是在做梦吧?”
我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不住扭头仔细地打量着周围。桥下风平浪静,河水不急不缓地流动着,我用脚跺了两下石桥,桥面坚固厚实,给人一种心安的感觉。
老烟枪急忙拉住我,说道:“同志,你别跺了,吓人得很!刚才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我一颗心还悬着呢,你不许开玩笑。”
方诗雅不知什么时候远离了我们,正倚在栏杆上发呆,也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我叫了她几声,她转过头恶狠狠地瞅了我两眼,仿佛跟我有仇似的。
我不知何时得罪了她,不免耸肩吐舌,朝老烟枪做了个鬼脸。
老烟枪却看着我们,莫名其妙地笑了笑,轻轻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女人心海底针,革命道路上,你小子有得头痛的了。”
方诗雅听老烟枪如此取笑她,顿时面如寒冰,一转身就朝前走了,留给我们一个冷漠的背影。
我和老烟枪只得快步追赶上去,就在我们将要追上方诗雅之时,水中忽然传来一声响动。那声音非常响亮,吓得我们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应该就是刚才水中的那个阴影,难道它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吗?”老烟枪握紧刺刀,一步一步朝栏杆边靠过去。
只听哗啦一声,桥下忽然飞窜出一条巨蟒,它的尾巴倒卷在栏杆上,黑沉沉的鳞片上还淌着水花。
我此时终于开了窍,如果老烟枪猜测得不错,那么方才石拱桥坍塌的幻觉,无非就是要将我们逼近水中,好让我们死在巨蟒口中。
幸好当时我们三人犹豫了片刻,否则此刻只怕凶险难料了。这石拱桥实在诡异,也不知道用了何种魔法,竟能制造出幻觉来!
那巨蟒尾巴用力,身子扭动着荡了上来,它的头颅终于露了出来。我一见之下,差点没滚下桥去,这巨蟒却是七彩温泉中的鬼见愁!
他脸上还有一道丑陋的伤疤,正是方诗尧用飞镖所伤。那伤口尚未痊愈,血痂鲜红中带上黑色,更平添了几分恐怖气息。
鬼见愁成了这副模样,我无比痛心疾首,一时不会儿说不出话来。也不知道他何时藏进护城河中的?但他猝然现身,必定不会怀有好意。
老烟枪第一次看见鬼见愁,也呆住了,竟然忘了往回撤退。鬼见愁趁老烟枪惊惧之时,猛然朝他撕咬过去。
鬼见愁突然从桥下飞窜上来,趁老烟枪恍惚之际,狠命朝他扑了过去。鬼见愁身子在栏杆上滑动,行动无比迅猛,转瞬间就咬住了老烟枪的左肩。
老烟枪猛然吃痛,人就回过神来,他一面矮身沉肩,双脚不断朝后倒退,一面用力将刺刀在鬼见愁身子上猛刺下去。
鬼见愁被刺了一下,张开嘴巴痛吼,整个脸庞更加扭曲丑陋了。他狂怒不已,尾巴剧烈晃动着,如同铁枪一般横扫而来。
老烟枪挣脱出来,急忙奔向我,嘴里喊道:“这又是什么畜生,怎么长得那么像鬼国?还他娘的会长胡子,一定是个雄的,你们要当心!”
我见老烟枪肩膀上衣服破烂,血肉模糊,慌忙扶住他,说道:“你自己也得小心一些,他就是阿瓜的父亲,鬼见愁!我和五爷已经跟他交过几次手了,他虽然没有鬼国厉害,但也让人头痛不已。”
老烟枪惊得张口结舌,此事显然超乎了他的想象和理解范畴,一句话也没说,只管任由我拽着他逃跑。
我们冲到方诗雅面前,她还倚在栏杆上发呆,对眼前的危险置若罔闻,这女子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我又气又急,也懒得管她高不高兴,伸手揪住她的袖子,带着她狂奔起来。
“放手,我自己有脚!”方诗雅冷言冷语,语气里透出一股厌烦之气。她打落我的手,回转身就甩出三支飞镖,仿佛要将一肚子怒火撒到鬼见愁身上。
鬼见愁此时整个身子都落到了桥面上,他摇摆着尾巴没头没脑地往前猛冲,恰好迎上那三支飞镖。只见他忽而一个驴打滚,堪堪躲过前面两支,最后一支飞镖却插进了他腹部之中。
“吼!”鬼见愁狂叫着,肥硕的身躯撞在栏杆上,发出一声闷响,尾巴不住拍打着桥面。
这场景让人触目惊心,我担心石拱桥禁不住鬼见愁撞击,便招呼他二人快走。没想到老烟枪和方诗雅却不听我劝告,一个挥舞着刺刀,一个捏着飞镖,看样子要跟鬼见愁做最后决斗了。
我心里一沉,急忙制止道:“老烟枪,他可是阿瓜的父亲,说什么也不能取他性命!咱们别管他了,快走吧……”
老烟枪和方诗雅犹豫起来,毕竟他们都是心善之人,绝不会滥杀无辜。他俩神色阴晴不定,眼神里全是为难之色。
再纠缠下去,双方必有损伤,而不管谁胜谁败,结果都是我所不愿意看到的。我怕再有变故,就拦在老烟枪身前,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试图反转他的身子,让他调头前进。
突然间一声惊呼,方诗雅手中飞镖尽数擦着我的身子飞了出去。紧接着我身后又是几声惨叫,我回过头去,只见鬼见愁脸庞上插着一支飞镖,身子缓缓垂软下去。
“你不要命了吗?”方诗雅瞪着我,犹自呼呼喘着气,眼神非常复杂,又是生气,又有几分关切。
我醒悟过来,方才一定是鬼见愁从背后偷袭,而我只顾劝阻老烟枪,竟忘了身后的危险。我吓出一身冷汗,双腿竟有些发软,好一会儿才对着方诗雅挤出一丝笑容,说了一声谢谢。
方诗雅仍旧对我冷面相向,搞得我尴尬不已,嘴张开又闭了起来。
老烟枪看着我,埋怨道:“白帆,你这个人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干革命可不是请客吃饭,那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你不机敏谨慎一些,迟早得遭殃。”
我心知老烟枪数落我,也是为了我着想,只得对他呵呵一笑,抱歉地说:“鬼见愁曾救过我的命,能不与他冲突最好不过。我看他伤得不轻,咱们还是息事宁人吧。”
没想到我这几句话却激怒了方诗雅,她嘴里如同含着枪子一般,怒气冲天地说道:“鬼见愁也救过我的命,你这是含沙射影地嘲讽我恩将仇报吧?你混账,早知道刚才不救你了!”
她泪水盈眶,一张脸黑气沉沉,气得肩膀微微颤动着。我见她这副模样,哪里还敢答话,心里却叫苦不迭,怎么她突然间变得这样不可理喻?
老烟枪打着哈哈看向鬼见愁,无意卷入我和方诗雅的争吵之中,看样子他打定主意要置身事外了。
我头皮发麻,心中暗暗说道,以后得尽量远离方诗雅,惹不起那就远远躲开。这种女人就好比刺猬,千万不可亲近,否则就是自讨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