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道尽头矗立着一个青铜大鼎,约有一米多高,平沿外折,双立耳微向外撇,底部呈圆形,四足铸成兽蹄模样。
青铜鼎上面犹自冒着热气,那股肉汤香味儿就是从大鼎里飘荡出来的!我们慌忙停下来,看着鼎口热气腾腾,不觉愣怔住了。
怎么墓道之中会有热气蒸腾的大鼎?再看大鼎之下,并不见柴火,我们彻底傻眼了!难道是恶鬼在熬汤喝不成?
我战战兢兢举着手电照在青铜鼎上,见上面有许多我先前遇见到的文字,便急忙问方诗尧能不能看懂。
方诗尧眯起眼睛看了半天,微微摇了摇头,说自己从来没见过这种文字,它们看上去与汉字颇有渊源,但找不出变化规律。
我又将青铜鼎照了个遍,见它上面还刻着凤凰图腾,那姿态模样很像我和方诗雅遇见的那一只凤凰之王,头顶也是有一个硕大的冠子。
这青铜鼎当属难得一见的珍奇,尤其在商周时期,青铜鼎就是权势地位的象征。
楚庄王问鼎中原,从来就被当做开创雄图霸业的故事被后世铭记流传。因此,青铜鼎出现在墓道中,只能有一个解释,这墓穴主人应该是王侯级别的人物!
我现在完全没了头绪,无余夫人作为开国之君的夫人,虽然地位尊崇,但还没资格用青铜鼎来殉葬。难道这墓穴的主人并不是无余夫人?
赵五爷走到前面来,抽动几下大鼻头,困惑地说:“我操,这肉汤真香,也不知道煮的是什么东西,闻上去比山羊汤还鲜美。”
他不等老烟枪发话,从我们中间挤过去,两三步就跑到青铜鼎前,探头就往里看。不料五爷才看了一眼,忽而往后退了接连退了几步,面色如纸一般。
老烟枪担心青铜鼎里有古怪,一边让五爷退后,一边举着步枪一步一步接近大鼎。他将五爷护在身后,慢慢伸长脖子朝鼎里看,随即骂道:“丧心病狂,这墓主人丧心病狂了!”
我心里更加困惑,究竟青铜鼎里煮着什么,让老烟枪如此愤懑?
我跑过去挨着老烟枪站定,透过热气往鼎中看,只见一层灰白的油腻之中,不断翻滚上来许多头盖骨!
天哪,我差点就吐了出来,这是人骨熬成的千年老汤!
青铜鼎中汤水沸腾,咕咕嘟嘟往上冒着气泡,头盖骨、胫骨、肋骨杂七杂八地在热汤中上下沉浮。
那汤汁浓稠得如同白粥,上面漂浮着许多油沫子,看一眼就让人胃部痉挛。
在汤水之中,时不时翻涌上来一团团黑漆漆的毛发,犹如水草一般在飘摇晃动。
那些毛发被热汤煮得蜷缩纠缠在一起,乱麻麻地翻滚着,起伏着,顿时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万万没想到青铜鼎中所谓的肉汤,竟然是人骨汤。而且青铜鼎年代已有几千年,难道这鼎里的人骨汤也熬了几千年不成?
方诗尧凑过来一看,险些没昏了过去,一张脸被吓得不由自主地扭曲了。方诗雅早就奔到一旁,扶着墓道墙壁哇哇大吐起来。
方才我们还在赞叹这肉汤香味扑鼻,如今想来,不觉在惊怕之中掺杂上强烈的厌恶感。
这种景象,恐怕不亚于残酷的炼狱,或许就连地狱中的油锅,也炮制不成这么令人作呕和恐惧的场景!
五爷先前被吓得面无人色,此刻仍旧不忘过把嘴瘾,有些僵硬地说:“这一大锅老汤,不会是墓主人的鬼魂用来下面吃的吧?格老子哟,好重嘞口味喔!”
他这么一说,惹得老烟枪忍不住打了他一拳,方诗雅本来已经止住了呕吐,此刻吐得更是一塌糊涂。我竭力克制住,腮帮子高高鼓起,总算没吐出来。
赵五爷实在太讨嫌,我们都恶狠狠地瞪着他,他尴尬地皱着眉,咧起嘴笑得无比难看。
我看着青铜鼎中无比骇人的人骨汤,心里如同千万只蚂蚁在咬噬,那些骨头零零碎碎,显然不只属于一个人。这么一口大鼎,不知道煮死过多少人啊!
墓道中熬煮人骨汤,这是出于什么目的?难道这属于远古时期的一种祭祀手段,或者是活人殉葬的另一种方式?
中国活人殉葬的习俗,在商周时期最为盛行。一般说来,活人殉葬时,最常用的手段就是挖坑活埋,从未有将人煮成骨头汤的殉葬方式。
因为在古人看来,死了不过是到另外一个世界里去,他们用活人殉葬,无非就是要让奴隶、婢女继续到另一个世界伺候自己。
把奴隶煮得尸骨不全,他们还怎么服侍主人呢,显然绝对不符合活人殉葬的目的。
在古代历史演义小说里,哪怕在正史里面,我们常常能看到,有些暴君一言不合就烹杀大臣的故事。战国时期有名的齐威王,也曾架起大鼎烹煮过贪官污吏。
但是,我从没见过哪个君主会将被烹死的人,一并带到墓穴里去的。这不是跟自己添堵吗?况且活人殉葬,不够级别、不够亲近之人还往往没有资格呢!
又或者被烹杀之人,乃是墓主人身前的仇敌?墓主人临死之际,便用这种残忍的手段进行报复,而且还要永远玩味复仇的快感。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可以确定,这墓穴主人肯定是个心理变态之人!说不定他生前就喜欢喝人骨汤,是个吃人的恶魔。
我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就像吃了无数只苍蝇一样。同时心底隐隐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墓主人如此残忍,前面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样的危险等着我们?
方诗尧在我们几人之中最为博学,他大概也是心里疑云太重,此刻镇定下来,便重又凑到青铜鼎前。他竭力去辨认上面的文字,试图破解它们。
他聚精会神,看得无比仔细认真,不知不觉将一只手掌放到了青铜鼎上。方诗雅叫了一声,慌忙提醒他小心被烫到。
没想到方诗尧茫然地看着我们说:“不烫啊……”
他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了其中的诡异,便将两只手掌都按到青铜鼎上,而后困惑万分地说,“怪了,这人骨汤明明沸腾了,可我为什么不感到烫手呢?”
我们听他如此说,都冲到青铜鼎前,试试探探地用手去摸鼎身,果然冷冰冰毫无热量。
青铜鼎属于金属器物,具有很高的导热性能,可它偏偏毫不烫手,这也太违背物理规律了吧?
我站起身,稍微将脸凑到青铜鼎上方,汤中热气便扑面而来。我一张脸被白雾包裹,却一点暖意都感受不到,更别说灼热之感了!
众人也都学着我的样子,而后猛地往后退开,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彼此,显然吃惊不小。
鼎中肉汤明明在沸腾冒气,可为何没有热量呢?难道这是一场幻觉?
我越看青铜鼎越觉得邪乎,它无火自沸,里面的骨头毛发被煮得不成样子,可又毫无热量。难道真如五爷所说,这是供鬼魂享用的高汤?
鬼魂属阴,自然怕火怕热,青铜鼎中的人骨汤沸而不热,倒也说得过去。可要这样解释,就必须承认墓穴中有鬼魂,那岂不是更要命?
赵五爷心惊胆战地看着青铜鼎,不住声地大骂了几句,仍觉不解恨,便用脚狠狠踹在上面。那青铜鼎少说也有几百斤,五爷怎能踹得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