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多亏了有崔医生,路路给咱开“绿灯”,回头儿还可待要好好谢谢人家!”
“可不是咋的,这半年来,可真没少给人家崔医生添麻烦!”
鲍文芳跟着李富贵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着,而躺在地上的老李头儿则眯着眼睛把两个人的谈话全部记在了心上。
药劲儿过了之后李福祥才醒了过来,不过也是后半夜的事情。
当时他躺在病床上看到自己的媳妇儿趴在床上,弟弟坐在床边打盹时,心里一阵的自责。
长到快四十岁的人了,别的不行,这连上房顶扫个雪都不干不明白,还能从房顶上摔下来。
李福祥越想,心里越不是个滋味。
就在这时候,躺在地上的老李头儿突然站了起来。
“醒了,咋样,还疼不疼?”
李福祥斜过眼神儿,顺着老李头儿看到了铺在了地上的被褥,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眶里挂起一层水雾。
“爹,你咋来了吗?”
“这是啥话吗?啥叫俺咋来了,俺来看你还活着没有!”
老李头儿的话听起来很不中听,但是听在李福祥的心里却很暖,很有爱。
看着老父亲横眉竖脸的样子,躺在床上笑了起来,只是这笑意中掺杂着憋不住的眼泪。
老李头儿看到儿子的样子,也偷偷抬起胳膊,伸出粗糙的老手摸了一把老脸。
幸好自己的儿子醒了,天知道当时他听说自己的儿子从梯子上摔下来时,心里有多担心。
“爹,俺没事,你看看,俺这不是醒了吗?”
“你要是不醒来,谁给你养娃,将来谁给你娃盖房子、娶媳妇?”
李福祥一听老李头子这话,顺时又笑了起来,不过这次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俺醒不过来,不是还有您这位财大气粗的爷爷吗?”李福祥看着老父亲暗沉、又心疼的面色,故意说笑了一句。
“俺才不管呢,俺给你们哥儿俩取了媳妇儿,盖了房,就很累了,临了临了拉,还管你们的孩子,想的美!”
老李头儿说着抬起眼帘瞥了一眼李福祥,伸手掏出怀里的老官厅。
“爹,这是医院,不让抽烟!”
“睡你的觉吧,俺知道,俺就想着闻闻。”
老李头儿拿着烟卷捏在手里,来回不停的捻着,眼睛时不时看看李福祥,抿着嘴唇笑笑。
“爹,你笑啥呢?”
“俺笑了吗?”
“笑了!”
“你看错了,赶紧睡觉,哦对了,别想偷懒,等病好了以后,好去给你儿子、闺女挣钱儿花!”
父子两个人一个躺在床上看着屋顶傻笑。
一个坐在床沿边上捻着老烟卷偷笑。
等到李富贵跟着鲍文芳发现李福祥醒过来的时候,老李头儿已经跟着李福祥说了很多的话。
“爹,你啥时候醒的嘛?”李富贵醒来看到自己的老爹坐在床边,着实吓了一跳。
同时被吓到的还有趴在床上刚刚睡醒的鲍文芳,看到自己的男人李福祥醒了过来,也赶紧的站了起来。
“福祥,你醒了?”
李富贵坐在凳子上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的用手挠挠头后,起身站起来,提提裤子,整理了一下裤腿上的褶皱。
“大哥,你啥时候醒的?”
“就是福祥,你啥时候醒类啊?”
“刚醒来没多久!”李富贵笑呵呵的说到。
鲍文芳查看一番,看自己的男人啥事没有之后,还是不放心,便去喊医生来查看一下。
“爹,你啥时候醒来的吗?咋不再多睡会儿?”
“俺睡好了,到时你趴地上睡会吧,今儿个这一天,又是开车、又是脚前脚后的紧着忙活,也跟着受累了!”
老李头儿跟着两个儿子说完话,拿着手里的烟卷向着病房门口走去。
“爹,你干啥去啊这是?”
“哦,没啥,俺出去看看!”
老李头嘴上这么说着,脚下的步子已经到了门外,同时把手里的烟卷揣进了衣兜里面。
“这大冷天,咱爹咋也跟着来了?”
“咱爹那脾气,这么多年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富贵说着便走到了李富祥的病床前搬了个凳子坐到了床边。
“对了哥,最近有没有感受到腰酸腿疼,哪里不舒服啊?”
“没有啊,咋滴了富贵,是不是医生说啥了?还是说俺这病……挺……挺严重?”
“没有,医生能说啥,俺只不过就是怕你摔着哪里了,医生没有给你检查到,到时候在留下啥毛病!”
李富贵胡乱找了个借口搪塞了下李福祥,恐得李福祥知道自己的病。
鲍文芳跟着李医生从办公室走出来之后,正好看到老李头儿向着医院的门口走去。
“李医生,你先去看看福祥,我出去一趟!”
李医生回头看看鲍文芳点点头,便自己去了病房。
医院的大门口,鲍文芳看到自家公爹裹着衣服,揣着衣袖向着医院的后院走去。
鲍文芳本来想喊自己的公爹一声,不想看到自己的公爹走的匆忙,便跟了上去。
医院的车棚,与其说比大院暖和一点,那就是比院子多了一个棚顶,多了几个铁连杆。
老李头儿蹒跚着步子走到车棚里,四处看看,映衬着白色的积雪,找到自己家的骡子车走了过去。
“老伙计,今儿个真的是委屈你了,这大冷的天,让你托着俺跟这板车跑了一趟,临了还没能让你吃上一口热乎的!”
老李头儿沿着骡子走了一圈,不时的伸手在马背上拍了拍,最后走到了赶马车的板车旁边,坐了下来。
要说这骡子,大概在老李头儿家的年头比较多了,不管老李头头儿怎么拍,始终都是安静的站在原地听老李头儿说话。
“等着,等着俺回去的,一定给你备上最好的草料跟热水,让你吃饱喝好!”
鲍文芳走到医院后门,正好看老李头儿坐在骡子车上,帮着骡子挠痒痒,不由的暗自笑了起来。
“这老爷子,原来这么冷天的跑出来是因为心疼自家的骡子了!”
鲍文芳才说要喊李福祥回屋,却不想听到了老李头儿对着骡子说的一些话,顿时呆愣。
“老大病了,医生说是脊椎压迫神经,具体的是啥病,俺也不知道,不明白,医生告诉俺这病只能去北京医,就连省城的医院都治不了。”
老李头说着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刚才捻了半天的那支老官厅点燃,垂着眼帘抽了起来。
鲍文芳站在医院后门口,两眼发愣,神情恍惚,刚刚自己的公爹说了什么?
自己的男人得了病,而且还是脊柱病,虽说她跟自己的公爹不是太懂,但是只能去北京才能医的病,那肯定不是什么小病。
一瞬间鲍文芳的心冷的如同冰窖里的冰块,那是透心的儿凉。
当她如同机械般的转身准备去问问李医生的时候,不想老李头儿再次跟着自己的骡子说起了话。
可也就是这句话,让鲍文芳整个人怕的如同掏空了心脏一样,变得失魂落魄。
“老伙计,医生说老大的病就算能医治,那也是风险挺大,因为做不好将来会瘫痪一辈子,手术成功率只有2%!”
老李头儿嘴里噙着烟卷儿,一手摸着马身子,一手拿着马车上的车鞭子来回的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