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鸣赶紧带她走，打消她准备去捡垃圾卖钱的念头。

从拾荒者开始立足的梦想破灭了，柳安没有太沮丧，继续观察着。

路上看到的人，就跟昨天晚上回来车上看到的一样，都洗得很干净，基本上都穿着很新、一点都没破的衣服。

老人真多。

路过一片小空地，柳安看见他们晒着太阳，围在一个桌子边上，高喊“将军”什么的。

头发的白了的老奶奶，手里拉着小车子走过，上面有布袋，布袋里露出蔬菜的叶子。

也有很多孩子，有的被抱在手上，有的坐在小车子里，被人推着逛。

柳安好奇地问：“这里……住的都是老人孩子吗？”

“这个时间，像我这样的年轻人……在上班的基本已经去上班了，在休假的基本在睡懒觉。”苏鸣言简意赅。

“都……有工作吗？”柳安显得有点羡慕。

“其实工作的机会挺多的。只不过正式稳定的工作，都需要身份信息。”

柳安眼睛又亮了：“那就是说，也有不正式、不稳定的工作？”

在她的记忆力，黑土上本来就没有多少正式又稳定的赚取生活物资的工作。

苏鸣有点纠结：“那……种类可就太多了。”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柳安期待地看着他。

“你……这么想赚钱？”

柳安很奇怪：“不赚钱……我怎么还你钱？”

苏鸣无言以对。

自己凭本事放出去的债，难道不收了？

其实他真没打算收，打算让她慢慢还，最好还一辈子那种。

眼下问题来了。

等她长发及腰，难道放任她去外面认识阔少？

遇到海王怎么办？

苏鸣脑仁都要炸！

他坚决摇头：“这个不慌，你现在还是个孩子。”

“我，19岁了。”

“你19岁？”苏鸣之前没好意思问，听到这个话大喜，“你成年了？”

柳安觉得他这么问很奇怪。

难道他以为自己还是个小孩子？

他被一个小孩子制服了的话，难道不会觉得羞耻？

苏鸣呵呵傻笑：“成年了啊……成年了好。”

柳安微微歪了歪脑袋，看着他。

“呵呵……”苏鸣尴尬地笑了笑，“好吧，我是说，虽然你不算……童工了，但你对这里毕竟还什么也不懂，先不急。”

“可我欠你……”

“磨刀不误砍柴工！”苏鸣断然说道，“如果现在去做捡垃圾或者搬砖那些事，很辛苦不说，赚得也少。听我的，先好好了解这里，学些手艺，到时候再计划能赚到更多钱的事！”

柳安有点不安，又有点期待：“那……你能赚到现在这么多钱，学手艺，用了多长时间？”

苏鸣张了张嘴，这怎么说？

真要算算的话……学前，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学，工作两年工资加到这么多……

他想了想社会上的同龄人，含糊其辞地说道：“这个看不同的人……反正要说我吧，前面打基础花了十二年。真正学跟现在工作有关的知识，又花了四年。”

“十六年？”柳安声音都提高了不少，一时忧虑不已，“十六年下来，光房费我得欠多少……”

怪不得他能赚那么多钱，花钱还不心疼，原来是潜心学习十六年才能办到的。

想到这里，柳安看他的眼神，竟有了些敬畏。

苏鸣被这个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加快脚步往前走：“只学个能养活自己的手艺，不用花那么久的，快的话也只要几个月。”

柳安踩着码大了一些的运动鞋小碎步追了上去：“真的吗？只要几个月？”

“真的，实在不行摆摊也可以，我出钱进货，你给我打工……”

“摆摊？什么叫摆摊？”声音有点雀跃。

“……只是举例子，摆摊也不好，不安全。”

“哦……”声音又失落了一点。

“机会很多的，先不急。你看，出了小区门，这一圈都是各种店。吃饭，买水果，买药，买花，剪头发，美容，网吧……”苏鸣赶紧岔开了话题。

站到了寻常小区外的寻常小商圈门口，柳安的注意力确实转移了。

田园时代的日常生活图景，在她眼睛看得到、耳朵听得见的近距离呈现出来。

柳安一会抬头看着高高的楼，一会盯着商店里琳琅满目的货物，一会留意着路边各色的人群。

以前小时候和阿妈一起去探索拾荒过的巨大城市废墟，似乎活了过来。

当年人们在其中生活的样子，就是这样的吗？

色彩艳丽。

声音喧闹。

不管每个人的表情如何，唯独没有对身边随时随地的警惕。

一切就像一场梦。

柳安不由走得离苏鸣近了一些。

两人之间的距离，现在不足一米了。

苏鸣现在很不对劲。

老实说，作为一个母胎单身，苏鸣至今都有点惨。

初中以前狗屁不懂，高中没跟女同学同桌过，大学的班上……一言难尽，女生太稀有了。

工作了，不仅总在加班，一个部门的还都是糙汉子，肥猫那种。

因此现在和一个女孩子，还是长得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起走这么近逛街，让苏鸣的心跳都加快了一些。

他觉得自己太弱鸡了。

“是不是……有危险？”柳安注意到苏鸣有点紧张和不自在地东张西望，开口小声问。

难道是怕自己的身份暴露，引起别人的注意？

“啊？没……没有，安全着呢。”苏鸣随口说道。

柳安稍微放下了提起来的心。

小区不大，很快就转到了另一个侧门。

本来打算带柳安稍微转一圈就回去的苏鸣改变了主意，加深一下她对时代差异的认识，有助于她提高对自己的依赖。

也让她有个概念。

这个时代，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很大！

苏鸣深深吸了一口气：“时间还早，我们再到附近商场转一转吧。”

“好！”

只要他觉得没危险，柳安当然愿意多看看外面，熟悉一下田园时代。

苏鸣准备跟她认真说一些东西。

上午的阳光透过路旁的树，洒在人行道上。

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

“柳……安，到了这里，不用时刻绷紧神经了。”

“明白，不能像之前一样轻易拿出弓箭！”反戴鸭舌帽的少女认真地点头。

“柳安，我是想说……你可以开始享受生活。”

少女发愁：“电视里说……有钱了，才能享受……”

苏鸣沉默了一会，才说道：“在你找到一个合适的赚钱方式之前，先别着急。不过你放心，我会想办法变得更强，找到门路帮你解决身份的问题。这样，大部分的工作你都可以去做了。”

柳安的手在大大的袖子里捏紧了，低声说：“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苏鸣喜提好人卡，哭笑不得。

“我当然是好人……”他心想只不过现在你不懂我的心思，“你……知道这里跟你原来生活的地方，最大的不同吗？”

柳安的眼睛依旧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没看到谁对身边其他人特别提防。

听到苏鸣的问题，她低下了头，看脚底铺得整整齐齐的路，良久才轻声说：“像你说的，和平……因为物资很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