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多谢大总管体谅!”傅友德的脸色更红,退开半步,再度向朱八十一郑重施礼,“此番追随大总管征战,是傅某这辈子最快活的事情。日后若是我家总管再与大总管联手,傅某还愿如这次一样,为大总管马前一卒!”
说罢,也不待朱八十一接口,转身大步而去。
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走上前的,是蒙城总管毛贵。他跟朱八十一是多年的老交情,有些话,说得远比别人直接,“你这次冒失了!痛快归痛快,但绝非能成大事者所为。那张明鉴虽然该死,此刻却已经投降了红巾。你带兵去打他,非但得罪了刘福通,而且平白落下了一个引发红巾军内乱的恶名!”
不待朱八十一解释,他又用力挥了下胳膊,“不过,这才他娘的是男人所为。你要是当时跟姓范的套起了近乎,老子才不会再认你这个朋友。说吧,下一步你准备怎么打。老子就陪着你一起去。”
“多,多谢毛兄!”朱八十一原本以为毛贵也是来向自己告辞的,早已在肚子内准备了一大堆客套话。谁料,居然一句都没能用上。顿时,心里觉得暖得厉害,声音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些颤抖。
“瞧你那德行!”毛贵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大咧咧的撇嘴,“咱哥们做事,只求无愧于心,何必管别人怎么想?打,你尽管放手去打。哪怕是刘福通亲自带着兵马来了,老子也一样站在你这头!”
对啊,朱某只求无愧于心而已。至于别人怎么想,理解不理解,管那么多作甚!刹那间,朱八十一就觉得眼前又明亮的起来,心中的失落一扫而空。轻轻向毛贵拱了下手,大声说道,“对付一个张明鉴,还不需要你我兄弟同时出马。明天一早,我带着淮安军过河,直扑滁州。运河以东的泰州、泰兴、如皋和通州就全交给毛兄。”
“你小子可真他娘的不傻!”毛贵立刻换了幅脸色,大声数落,“老子只不过跟你客气客气,你就把半个扬州路的地盘都让老子替你去打。天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毛兄如果不愿吃亏的话,尽管把那四个州县全拿去。包括扬州,小弟都可以双手奉上!”朱八十一摇摇头,半开玩笑半当真。
“狗屁,老子才不替你看守南大门!”毛贵撇了撇嘴,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朱八十一的“险恶用心”。“赵君用替你守北门,老子替你守南门。你自己躺在中间养精蓄锐,想得倒美,做梦去吧!”
“总比你的蒙城富庶一些!”
“老子想要地盘自己去打,不稀罕沾你的光!”
兄弟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笑声沿着运河回荡。
第二百二十九章部署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朱八十一便不再瞻前顾后。先派人去泗州传令给第三军,命令
第三军长史李子鱼带一千辅兵留在泗水城坐镇。指挥使徐达、副指挥使王弼两人则带领第三军其余兵马,立刻向南发起攻击,进逼来安,随时准备抄张明鉴的退路。
随即,又传令给正在高邮休整的张士诚和王克柔,命令二人即刻带领麾下兵马前往扬州,准备渡江对南岸发起进攻。最后,才命令自己麾下的第一、第四、第五军,以及刚刚投降的黄军,一道进入扬州城,分片清理街道、扑灭残余火头,拯救大难之后的幸存者。
众将齐齐答应了一声“是!”,上前接过令箭,立即分头去执行任务。到了第二天凌晨,终于将城中的残留火头尽数用水浇熄,整个扬州城的概况,也由陈基带领着一干参谋,粗略统计了出来。
原本天下第一富庶的扬州城,基本上成为了一座废墟。所有金银、粮食以及年青女子,都被张明鉴的青军和其他各支残兵掠走,一道带去了运河西岸。那些来不及带不走的贵重之物,以及家具,衣服、被褥等,则统统被烧成了灰烬。还有大量的老弱妇孺,因为来不及逃走,一并葬身于火海。
值得庆幸的是,因为红巾军追得实在太紧,乱兵并没来得及将扬州百姓全部杀光。大约有将近六十余万腿脚相对便利的中青年男女,在张明鉴领着亲信撤离之后,也逃出了生天。这些人在城外的丘陵和沼泽中躲了十四五个时辰,听闻红巾军已经入了城,又纷纷互相搀扶着赶了回来,蹲在已经彻底消失的家园旁,痛哭失声。
朱大鹏历史学得差,当然不知道,在另一个时空的正式历史上。青军统领张明鉴在占据时,居然杀百姓以充军粮。短短一年多时间,就令扬州城的百姓锐减至不到原来的十分之一。待朱元璋派麾下爱将廖大亨攻克扬州,迫降张明鉴时,扬州城仅余百姓四十余户,连太平时节的一个小村子都不如。
尽管这个时空的现实,因为朱大鹏的一缕灵魂出现,令扬州城提前了五年被光复,张明鉴人肉盛宴,也没来得及开席就匆匆结束。接到参谋们送来的密报之后,朱八十一依旧怒不可遏。用力拍了下桌案,大声追问,“张明鉴退到什么位置了?咱们的斥候有回来的没有?那两个蒙古王爷呢,他们带着嫡系去了哪里?”
“斥候还没回来,但据运河西岸的乡绅汇报,张明鉴等人走的是水路,最有可能去的是真州。那边与运河之间有一条大河相接,凡运河上能走的船,基本上都能逆流而上。如果在六合换小船的话,甚至可以一直前往滁州。”参军陈基走上前,大声回禀。
“孛罗不花和帖木儿不花叔侄两个,走得也是水路。但据斥候在附近抓到的乱兵招供,这叔侄二人应该直接进入了扬子江,逆流返回了庐州。走之前,他们在扬州城抓了大批的青壮做劳力,替他们把整个府库的钱粮都装上了船。并且当众委任了张明鉴做扬州路总管,负责统领留下来的所有探马赤军和汉军、义兵,以阻挡我军继续追击。”另外一个参军罗本也走上前,非常仔细地回应。
因为逯鲁曾年纪大,熬不了夜,所以一直在极力培养第一届科举考试选拔出来的几个优胜者。故而陈基等人进步神速,如今已经能替代逯鲁曾处理大部分不太紧要的军中事务,并且能及时地给朱八十一拾缺补漏。
很显然,今天罗本又在仓促收集到的情报中,发觉出了一些阴谋的痕迹。所以用相当委婉的方式提了出来。朱八十一闻言,立刻微微一愣,叫着罗本的表字问道:“清源,你的意思是,张明鉴被人当了刀子使?确定么?你能不能说得更仔细些。不要顾忌,在我没做决定之前,说什么都可以,错了也无所谓!”
“属下对此把握性不大。但从孛罗不花叔侄临行之前,将府库搬空,没给张明鉴留任何钱粮的行径上看,此举极度不合常理!”参军罗本想了想,轻声回应。
“属下也觉得此事非常蹊跷!”参军陈基看了看朱八十一的脸色,在一旁低声补充,“按理说,明知道青军和其他几支残兵,根本没可能守住扬州。孛罗不花叔侄,更需要多留些钱粮,以鼓舞士气才对。而这叔侄二人,偏偏反其道行之。给属下感觉,他们是故意想让那个张明鉴对百姓下手,然后再看大总管您做什么反应。”
“他怎么能猜到张明鉴做了恶之后,会立刻打出红巾军的旗号?”朱八十一根本无法相信二人的话,竖着眼睛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