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咚......”就在此时,三个呈品字向前推进的方阵后面,忽然响起了一阵低沉地战鼓。紧跟着,品字最顶端的方阵缓缓停了下来。随即,品字底部的另外两个方阵猛地向前加速,将整个品字从正立变为倒立。底部两个方阵靠前,顶部一个方阵拖后,三个方阵呈倒立的品字,朝着第五军和傅友德部方向,再度快速推进。
“轰,轰,轰!”炮弹继续朝方阵当中猛轰,目标却从一个变成了三个。威胁性显著降低。而三个方阵的指挥者,朱亮祖、谢国玺和廖大亨三人,却咬着牙关冲在了各自队伍的最前方。身先士卒,毫不畏惧!
“嗯!”站在品字阵正后方两百步远的宣让王帖木儿不花手捋胡须,轻轻点头。“不错,不错,怪不得能将契哲笃打得毫无抵抗之力。大盏口铳这样使起来,的确很难对付!”
“但此物只能震慑属下这等不知兵的文官,在王爷的神机妙算之前,其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庐州知府张琼非常识趣地凑上前,笑呵呵地奉承。
“是啊,朱将军他们已经压上去了,马上就可以短兵相接。到那时,大火铳更发挥不了多大作用。更何况,王爷还有真正的杀招跟在后面!”和州知府刘文忠不甘其后,也干笑着点评。
“可不是么?等打败了朱屠户,咱们就将那大火铳缴过来,带着去轰高邮城!”
“轰高邮,轰淮安,轰徐州。沿着运河一路轰过去,也让朝廷那边知道知道,谁才真正懂得用兵!”
其他一众文武幕僚听了,也纷纷开口。好像此战已经分出结果了一般,就等着他们带着缴获去炫耀武功。
“诸君还是不要掉以轻心!”宣让王帖木儿不花听着非常受用,却故作谦虚地摆手,“能以千把贼兵夺下淮安,那朱屠户肯定不是个寻常角色。亮祖他们之所以能推得上去,是因为麾下弟兄们肯拼命,舍得下本钱而已。毕竟到目前为止,我军还没杀死对方一兵一卒!”
“是王爷谋划得当,所以朱将军他们才,才能以最小代价走到敌军近前!”众幕僚立刻换了个说法,继续向宣让王帖木儿不花脸上贴金。
“是啊,王爷一次摆出三个方阵,轮番向前。贼兵手中的大火铳虽然犀利,但毕竟数量有限。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难免手忙脚乱!”
后一句马屁,倒也拍到了正地方。用三个方阵排成品字形来分散淮安军的火力,的确是宣让王帖木儿不花自己想出来的妙招。朱亮祖、谢国玺和廖大亨三个,只是奉命执行而已。而这样充分发挥自己一方兵力充足特点的战术,也的确给淮安军的炮兵造成了一定困扰,让他们很难再集中起火炮始终攻击同一个目标。很快,三个方阵就顶着火炮推进到了距离傅友德的战旗七、八十步的位置上,然后猛地发出了一声呐喊,同时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呯!”连老黑的大抬枪营,射出一排弹丸,将数十名冲在最前方的敌军射倒。但根本就是杯水扯薪。上万人发起的冲锋面前,几十人死亡,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没有被子丨弹丨射中的庐州“义兵”脚步没做丝毫停顿,踩着同伴的尸体和血迹,平端明晃晃的长矛,继续低着头猛冲。仿佛站在对面的,是自己的生死寇仇。
“探马赤军出击!”宣让王帖木儿不花毫不犹豫地挥动令旗,将手中另一张筹码推了上去。
这,才是他给淮安军准备的真正杀招。前面三个长枪方阵,只是为了分散敌军的注意力而已。凭着这一手,他与孛罗不花两个一道平集庆、平靖州、平霍山,平芜湖,将大江两岸的反抗者杀得血流成河。今天再度祭了出来,定要斩下朱屠户的人头!
第二百零七章第五军
“来得好!”第五军指挥使吴良谋咬着牙大叫,将目光转向刚刚奉命赶过来助战的黄老二,“两个炮团全交给你,注意,敌军的弓箭手和弩手,都藏在方阵中央稍微靠前的位置!”
“是!”黄老二毫不犹豫地回应了一声,然后高高地举起了一面暗红色角旗,“一军一旅三团,炮口下调半指,右前方六十步,三组轮射!四军炮团准备,右前方五十步,接力射击!”
“轰!”三十门四斤小炮,朝着战场右侧正冲过来的长枪方阵喷出了怒火。有三分之一落在了空地上,砸出一个个巨大的深坑。其余三分之二则砸进了正在前冲过来的敌军队伍,从中央位置砸出了十余道血淋淋的豁口。近半炮弹去势未尽,从血泊中跳起来,打着旋冲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元军,将数名躲避不及的“义兵”当胸掏出一个血窟窿,然后又翻滚着砸向周围其他人的大腿和脚掌,所过之处,留下满地的残肢碎肉。
“轰!轰!”第二轮,第三轮轰击紧跟着发起,砸入敌军当中,引发一阵鬼哭狼嚎。紧跟着,又是三轮炮弹凌空而至,填补前三轮留下的空档,打得元军尸骸枕籍。
“呜呜——呜呜——呜呜——”元军的方阵中吹响号角,开始组织弓箭手和弩手进行反击。早已紧张得脸色煞白弓箭手们,咬着牙在五十步远处站稳身形,弯弓搭箭,以最快速度将是上千支羽箭射上了空。
“嗖——嗖——嗖——!”红巾军头顶立刻下了一场白毛雨,然而,取得的效果却非常寥寥。大部分羽箭都被站在最前排的刀盾兵给挡了下来,小部分飞跃了盾墙,却奈何不了长矛手头顶的铁盔和火枪手胸前的半片儿板甲。溅出数点火星,徒劳地落在了地上。
“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嗖!”紧跟着,又是一阵白亮亮的冰雹,迎面急扑而至。元军中的擎张弩也开始激发了,在五十步的距离上展开了一轮平射。这一轮的效果,比羽箭稍微好些,但也非常有限。弩箭只能平射的性质,导致他们几乎没机会突破红巾军的盾墙。而零星几支从盾墙缝隙穿过者,又要面临板甲的阻拦,很难给目标造成致命伤害。
“换破甲锥,换破甲锥!给我用破甲锥射他!”义兵万户廖大亨暴怒,沙哑着嗓子发布命令。
“是!”方阵中的弓箭手和弩手答应着,一边就小步向前跑,一边手忙脚乱地更换破甲锥。后一种特制的箭矢,能对付世间大多数铠甲。但有效射程却只有三十几步。他们必须再往前推进一段,才有机会充分发挥出此物的威力。
红巾军岂肯再给他们第二次出手的机会?很快,成拍地炮弹便砸了过来,“轰轰轰,轰轰,轰轰轰!”将弩手和弓箭手的队伍砸得七零八落。
作为整个淮安军中最早接触火炮的人,黄老二无论经验还是眼力,都远远超过了其他炮兵军官。在他的指挥下,每轮轰击,至少都有二分之一弹丸能落在目标附近区域,三分之一能形成跳弹。接连七八轮射击过后,品字左侧的长枪方阵已经被撕得四分五裂,不得不放缓前进速度,重新整理队形。
另外两个长枪方阵,却在朱亮祖和谢国玺二人的带领下,将速度加得更快。甩掉自家弓弩手和左翼的廖大亨不顾,全力冲向已经近在咫尺的淮安第五军和徐州傅友德部。明晃晃的枪锋,对着红巾将士的心窝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