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哥伦比亚大学回来,他不仅需要一天的时间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更需要这些时间去调整自己的状态。
今天一整天,他都没有去高等研究院那边的计划。
不过一旦到了明天,一切都会回归到正轨上……
在悠闲中度过了一整天。
翌日清晨,陆舟将一份此前在哥伦比亚大学时便写好的访问交流的报告,送去了普林斯顿大学的拿骚堂,紧接着便前往了高等研究院。
久违地回到了办公室中,在办公椅上坐下的陆舟,从右手边的抽屉里取出了那两封信。
一封是国际数学家联盟(imu)寄来的,是关于明年8月1日在巴西里约热内卢举行的国际数学家大会的邀请函。
没有任何意外,他被imu邀请在国际数学家大会上做六十分钟报告。
一般来说,报告会分为四十五分钟和六十分钟两种。不出意外的话,他可能是本届国际数学家大会上,唯一被邀请做六十分钟报告的华国籍学者。
至于另一封信,让陆舟的脸上浮现了意外的表情。
这封信是漂洋过海从德国寄来的。
【尊敬的陆舟先生,非常抱歉在百忙之中打搅您的研究。关于您近期刊登在《jacs》上的《电化学界面结构的理论模型》一文,我们做了详细的研究和分析,然而依旧有很多地方存在疑问……】
【……如果时间上允许的话,我们诚挚地希望您能够来一趟欧洲。我们会为您安排一场报告会,届时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学者,共同见证这一伟大的时刻。】
【马克斯普朗克学会凝聚态物理研究所】
将信从头读到了尾,陆舟的表情不禁有些奇怪。
这封信本身倒是没什么毛病。
只是他搞不懂的是……
为什么邀请方是凝聚态物理研究所?
因为拿不定主意,陆舟将那封来自马普学会的邀请函,告诉了他的导师德利涅教授。在听完了陆舟的陈述之后,老人手中的笔停下,抬起头看向了陆舟。
“你打算去马普所?”
“正在考虑,”陆舟想了想,说道,“其实我更倾向于在普林斯顿召开这场报告会。”
德国实在是太远了。
刚从哥伦比亚大学出差回来,有段时间他是不想再出远门了。
德利涅想了想之后,出乎陆舟意料地没有赞同他的观点:“伊斯格鲁布校长肯定很乐意听到你这么说,并且一定会愿意大费周章地替你张罗,但我并不推荐你这么做。”
陆舟:“为什么?”
“这里就像是一座修道院,适合修行,但并不适合布道。在高等研究院之外还有更广阔的世界,”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德利涅看着自己曾经的学生,继续说道,“我的建议是,在年轻的时候,你应该多出去走走。无论你在研究什么,与同领域的学者多交流,都远比关上门迫害自己更有助于研究。”
在德利涅眼中看来,陆舟钻研问题的方式,和“迫害自己”确实没什么两样。
陆舟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耸了耸肩:“好吧,我会认真考虑您的建议。”
“我希望你会。另外,去了那边之后,记得替我向法尔廷斯那个老家伙问好。”说到老朋友的名字,德利涅那张严肃的脸上,罕见地浮现了一丝笑容,“离开普林斯顿二十多年了,也不知道他那傲慢的毛病治好了没有。”
回想起上次在斯德哥尔摩时与老先生的一面之缘,陆舟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虽然不太清楚二十年前还在普林斯顿高等研究院的时候,法尔廷斯教授是个什么样子。
但想来大概是没有治好吧……
离开了德利涅教授的办公室之后,陆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
坐在电脑前,他思索想了一会,编辑了一封电子邮件,按照那封书面信上留下的邮箱地址,回复了马普学会凝聚态物理研究所的邀请。
最终他还是决定去一趟德国。
既然马普学会已经在邀请函中承诺,承担他在德国访问期间的全部开销,当做公费旅游出去走走也不错。
只不过这样一来,就必须得尽快准备报告会用的ppt了……
工作了一整天,终于到了晚饭时间。
陆舟伸了个懒腰,将未完成的ppt保存,从办公椅上坐起。
晚上回去了之后还有些特别的事情要做,打算早些结束今天工作的他,告诉了薇拉让她一会儿不用替自己带熏肉三明治上来,便独自前往了一楼的用餐区。
很巧的是,就在陆舟正准备开始用餐的时候,碰见了刚取完餐的爱德华威滕。
“没去常青藤俱乐部吃饭吗?”端着餐盘在陆舟的对面坐下,这位健谈的犹太人教授,用闲聊的口吻说道,“在你去哥伦比亚大学做交流访问的这段时间,那里换了个新的大厨。”
“每次我计划要去,最终都会因为懒得走那么远而选择坐在这里,”做了个无奈的表情,陆舟一边用叉子搅拌着通心粉上的肉酱,一边随口说道。
“哈哈,我也是一样。其实习惯了之后,我发现高等研究院的食物也挺美味的。”爱德华威滕笑了笑,“要不是因为他们把我的会员换成了终身会员,我估计都已经退会了。”
“终身会员?不用缴会费吗?”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陆舟意外地看着威滕问道。
“当然不用,不过你也快了,没有任何俱乐部会让一位菲尔茨奖或者诺贝尔奖得主缴纳会费,这是常青藤俱乐部的历史传统,”停顿了片刻,威滕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便继续问道,“说起来,你收到imu的邀请函了?”
imu就是国际数学家联盟的缩写,威滕指的邀请函自然是关于国际数学家大会的报告邀请。
点了点头,陆舟回道:“是的,他们邀请我去做一场六十分钟的报告会。”
对于陆舟受到邀请,爱德华威滕没有感到任何意外。
作为菲尔茨奖的最强候选,要是没有收到邀请函那反而才令人奇怪。
“六十分钟的时间可不短,你有想好在报告会上做哪些内容吗?”
陆舟:“不出意外的话,是角谷猜想。”
“不出意外?什么叫不出意外?”爱德华威滕有些困惑地看了陆舟一眼,饶有兴趣地继续问道,“如果出了意外呢?”
陆舟笑了笑,用轻松的口吻回答了这个问题。
“自然,也是角谷猜想。”
区别只是在于,由谁去完成这项工作。
摘下了哥德巴赫猜想这枚王冠上的明珠之后,在加性数论的诸多命题中,已经没什么能够引起陆舟兴趣的命题了。
群构法的理论已经在证明哥德巴赫猜想时得到完善,相比起将有限的时间用在解决一个个孤立的问题上,陆舟更愿意看到有人运用他的理论工具,去创造新的理论,或者是在此基础上证明新的定理。
也正是因此,在申请角谷猜想开题之始,陆舟便决定将这个课题交给自己的学生去完成,而自己只提供方法和方向上的指导和建议。
当然,如果他的学生完成不了的话,他最终还是会考虑自己出手。
不过对于自己学生的能力,陆舟还是相当乐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