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弗朗西斯先生的自我调侃,台下响起了善意的笑声,并送上了鼓励的掌声。
在这轻松的氛围中,弗朗西斯先生清了清嗓子,用抑扬顿挫地声音宣布道,“本次学术会议的最佳报告人是”
“来自普林斯顿的薇拉普尤伊!”
台下爆发了热烈的掌声。
站在陆舟的旁边,薇拉那张白皙的俏脸,唰地一下变成了红色。
惊喜来的太让人意外,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直到陆舟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从那冲击性的现实中回过神来。
“去吧,”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陆舟微笑着点头说道,“这是属于你的荣耀。”
“……嗯!”
用感激的目光回应了陆舟的鼓励,薇拉用力点头,小跑着穿过人群,走上了讲台。
看着那消失在人群中的娇小背影,陆舟心中不由欣慰的感慨。
陆舟依稀记得,当初他自己获得这个奖的时候,可是兴奋得好几天都没睡好觉。金陵大学向他发来贺电,燕大也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而除了这些荣誉之外,获奖者还有一万美元的奖金。
对于当时的他来说,那一万美元的奖金简直是一笔巨款。
然而,在心中老气横秋地感慨着的陆舟并没有意识到,对于在场的学者来说,他自己才是年轻的那一方……
站在颁奖台上,薇拉的表情有些局促,但比起最初站上讲台的时候,明显进步了很多。
颁奖者是加州大学数学教授,克拉福德奖以及菲尔兹奖得主陶哲轩。在伯克利分校任教期间,他有带过薇拉偏微分方程这门课。
将手中的证书郑重地交予了薇拉手中,陶哲轩说道:“恭喜你,薇拉小姐。”
薇拉紧张点头,感谢道:“谢谢。”
陶哲轩点了点头。
不过就在这时,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思索了片刻之后,继续开口道。
“记得一年前的时候,你和我说你很仰慕陆教授的学识,希望我能帮你写一封推荐信。当时我认为自己做了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即便是现在我也是如此认为,但我希望你不要让我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
薇拉微微愣了下,表情有些困惑。
“教授?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陶哲轩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希望,你仰慕的仅仅是他的学识。事实上,我也很佩服他,他在纯粹数学和应用数学展现出来的天赋,是我所见过的学者中最出类拔萃的,而且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很年轻。”
“他的名字大概会被历史铭记,就像那个时代的学者们一样。”
“而你的鲁莽,可能导致一些不好的结果。”
“希望是我误会了,但如果不是的话,我希望无论你对他有什么想法,最好是等到毕业之后再去考虑。”
对于整个数学界来说而言,美国联邦数学学会的春季会议,只是个普通的例行会议,影响力并不是很大,至少比不上欧洲数学学会的年会。
如果有国内大学生在这种会议中取得了最佳报告人奖,对于其所在的大学来说无疑是一件值得挂横幅的事情。但除此之外,便没有人再会去关注这个奖项最终颁给了谁。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大多数从事纯粹数学方面研究的学者或者数学研究机构,还是会留意投稿在美国数学学会春节会议上的论文。
毕竟数学是天才的领域,80%的杰出成果,都是出在40岁以下的青年学者们身上……
华科院数学研究所,某间办公室里。
靠在办公椅上,向华南院士一边看着打印在a4纸上的论文,一边悠闲地喝茶。
刚翻到其中一篇论文的时候,老先生的眉毛微微挑了挑,忽然笑着说道。
“这家伙倒是闲不住啊,才搞定了一个大项目,又给自己找了件事儿做。”
虽然向华南院士没有说“这家伙”指的是谁,但坐他办公室里的另外一个人,却是知道他在说啥的。
“年轻人精力旺盛,闲不住正常,”老神在在的品了口茶,如往常一样来老友这儿蹭茶喝的王熹平院士,慢悠悠地问道,“啥课题?”
向院士将手中的a4纸丢在了桌子上,笑着说道:“角谷猜想。”
打印在那张a4纸上的,正是薇拉投稿在美国数学学会春会上的论文《关于角谷猜想等价方程h(z^3)=h(z^6)+{h(z^2)+λh(λz^2)+λ^2h(λ^2z^2)}/3z的复分析研究》
两人都知道,这个薇拉普尤伊女士,是陆舟在普林斯顿大学带的硕士生。而陆舟的名字,也挂在论文的二作上。
王熹平院士的表情微微惊讶,“角谷猜想?那玩意儿不比哥德巴赫猜想简单吧。”
虽然在国内角谷猜想没有哥德巴赫猜想那般知名,但就这一数学命题的难度而言,它的难度并不比哥德巴赫猜想逊色很多。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比解决哥德巴赫猜想更难一些。
这里所说的难度并不是在于命题本身上,而是在于它并不像哥德巴赫猜想那样,有着无数前辈的研究成果作为铺垫。
如果说陆舟先前证明的哥德巴赫猜想,顶多算是为这座大厦盖上最后一层。而想要证明角谷猜想,就相当于在这座大厦的旁边另起炉灶,再盖一栋大楼。
前人在这个问题上做出的成果,顶多算是地基。
最多最多,陆舟能把先前盖“哥德巴赫猜想”那栋大厦的脚手架拆下来再用用。至于能不能派上用场,能派上多少用场,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向院士笑着说道:“这谁知道,我又不是搞数论的。你要是好奇,自己去问他不就得了。”
“下次碰到了我当然要问。不过这陆舟也确实厉害啊,若只是他自己厉害也就罢了,他带出来的学生也不是等闲之辈,”说到这里,王院士忍不住摇头感慨道,“可惜了,要是来我们燕大就好了。”
知道老朋友在可惜些什么,向院士笑了声,说道,“有什么好可惜的,人家现在是国际知名学者,肯回来就不错了,你倒是替别人安排起来了。”
与在华国本土培养的科研人员收入相比,“千人计划”提供的薪资高出好几倍,还包括子女教育津和安家费,不少人一回国就能拿到一百万美元以上的研究经费,而这在美国是不可想象的。
中肯的评价,在诸多人才发展战略中,千人计划确实取得了一定成果,但对于一流学者的引进依旧存在很大的困难。
“两码事,我只是就事论事,”王院长摇头道,“以陆先生的才华和在普林斯顿积累的教学经验,配合燕大的资源,别说复兴华国解析数论学派,就是将燕大的数学系打造成世界一流水平也未尝不可。但如果是金陵大学的话……”
剩下的话,王院士没有说完,却是不言而喻。
从地基开始盖楼,无疑要比装修一栋现成的大楼困难得多。
向院士自然能领会到老友的这层意思,却只是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没有做任何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