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莉叶.沃克,对吧?我会立刻让卡伦去瓷器工厂拿她的资料,找她的父母过来,警官,麻烦你和我一起等待,时刻评估我的精神状态。”
“好的。”克莱恩缓缓站起,拍了下黑底白格的警服。
上午十一点,德维尔家的一楼客厅。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克莱恩坐在单人沙发上,沉默地看着一男一女被管家卡伦引了进来。
这两位客人皮肤粗糙,脸上已开始出现皱纹,**的背部略显佝偻,女子的眼皮上有颗黑痣。
他们与克莱恩透过海莉叶看到的样子基本吻合,但更苍老更憔悴,瘦得几乎能看见骨头,穿着陈旧而破烂,据说连铁十字街下街都快住不下去了。
呜……
克莱恩的灵感里,阴冷的风开始打旋。
他捏了捏眉心,将目光转向德维尔爵士,看见对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出了一道浅白的、透明的、扭曲的身影。
“上午,上午好,尊敬,尊敬的爵爷。”海莉叶的父母异常拘谨地行礼道。
德维尔揉着额头,开口问道:
“你们是海莉叶.沃克的父母?她不是还有一个兄弟,一个两岁的**吗?”
海莉叶的母亲畏惧地回答道:“她,她的兄弟前段时间在码头摔断了腿,摔断了腿,我们让他在家里照顾他的**。”
德维尔默然几秒,叹了口气道:
“对海莉叶的不幸,我深表同情。”
听到这句话,海莉叶的父亲和母亲顿时都红了眼圈,各自开口,杂乱交错道:
“感谢,感谢您的好意。”
“丨警丨察告诉我们,告诉我们,海莉叶是因为铅中毒而死亡的,应该是这个单词吧?噢,我可怜的孩子,她才只有十七岁,她一直很安静,很倔强。”
“您派人来看过她,资助了下葬的费用,她就葬在拉斐尔墓园。”
德维尔看了克莱恩一眼,改变了**,身体前倾,语气沉重地说道:
“这其实是我们的疏忽,我需要道歉。”
“我考虑过了,我必须补偿你们,补偿海莉叶,她每周薪水是10苏勒对吧?一年就是540苏勒,嗯,27镑,我们假设她还能工作至少10年。”
“卡伦,你拿300镑给海莉叶的父母。”
“3,300镑?”海莉叶的父亲和母亲都惊呆了。
他们最最宽裕的时候,手头的积蓄都没有超过1镑!
不仅他们,客厅内的保镖和仆人都是一脸的震惊和艳羡,即使警长盖特,也忍不住让自己的呼吸变重——他的周薪仅仅两镑,而手下只有一个“v”的警员更是才1镑。
一片难以言喻的沉默之中,管家卡伦从书房出来,手里提着一个胀鼓鼓的布袋。
他将布袋打来,露出了里面一叠又一叠的钞票,有1镑的,有5镑,但更多是1苏勒和5苏勒的。
看得出来,德维尔提前让人从银行换取了“零钱”。
“这是爵士的心意。”得到主人首肯的卡伦将布袋递给了海莉叶的父母。
海莉叶的父亲和母亲接了过去,揉了揉眼睛,看了一遍又一遍。
“不,这,这太慷慨了,我们不应该接受。”他们紧**住布袋道。
德维尔沉声道:
“这是海莉叶应该拿到的。”
“您,您真是一位高尚的、仁慈的爵士!”海莉叶的父母激动地连连鞠躬。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难以遏制的笑意。
他们一遍又一遍赞美着德维尔爵士,他们反反复复地说着那仅有的几个形容词,他们屡次表示海莉叶在天国肯定会感激对方。
“卡伦,派人送他们回去,嗯,先送到银行。”德维尔松了口气,吩咐着管家。
海莉叶的父亲和母亲紧紧抱住布袋,不敢停留地快步走向了门口。
克莱恩看见,德维尔爵士背后的那道浅白、透明身影试图向他们伸手,试图跟着他们离开,但他们笑得异常灿烂,没有回头。
那道身影越来越淡,很快就彻底消失不见。
而在克莱恩的感应里,客厅的阴冷一下正常。
他从头到尾都只是安静地看着,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警官,我感觉好多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的管家、仆人和保镖同样能听到哭泣和**了吗?这不应该只是独属于我的心理问题吗?”德维尔好奇地望了过来。
知道内情的托勒督察一下变得紧张。
克莱恩没有什么表情地回答道:
“在心理学里,我们称呼这种现象是群体性癔症。”
第九十二章“心理学专家”
“群体性癔症?”这段时间也接触过不少心理医生的德维尔爵士咀嚼着克莱恩给出的名词。
他的管家,他的保镖,以及他的仆人,在未得到他允许的情况,哪怕心中再好奇,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倒是警长盖特,疑惑地看向了克莱恩,一副从未听说过类似概念的样子。
克莱恩控制住用指头轻敲沙发扶手的惯性,舒缓低沉地解释道:
“人类是非常容易被自我感官欺骗的生物,群体性癔症就是精神紧张等因素在同一群**互相影响而产生的心因性问题。”
他一连串的专业性词汇听得德维尔爵士、盖特警长等人一阵迷糊,下意识就选择相信。
“我举个简单的例子,这是我曾经处理过的案件,某位先生举行晚宴,一共请了三十五位客人,在晚宴上,他突然感觉恶心,当场吐了出来,之后还伴随有严重的腹泻,一次,两次,三次,他开始认为自己是食物中毒,一边前往医院,一边将这个猜测告诉了他的客人们。”
“接下来两个小时,三十五位客人里面有超过三十位腹泻,二十六位出现呕吐现象,他们挤满了医院的急症室。”
“医生们详细地进行了检查和对比,认为最初那位先生并没有中毒,原因是天气变化和冰冷烈酒共同造成的肠胃炎症。”
“而最让人惊讶的是,来到医院的那些客人们不仅没有一位中毒,甚至没有一位真正生病。”
“这就是群体性癔症。”
德维尔微微颔首,赞叹道:
“我明白了,人类确实容易欺骗自己,难怪罗塞尔大帝说,谎言重复一百遍就会成为真理。”
“警官,我该怎么称呼你?你是我见过的最专业的心理医生。”
“莫雷蒂督察。”克莱恩指了指自己的肩章道,“爵士,你的困扰已得到初步解决,你现在就可以尝试入睡,让我确认是否还有别的问题。如果你能有个好梦,就请允许我们提前告辞,不再等你醒来。”
“好的。”德维尔揉了揉额头,拿好手杖,一步步上楼,进入卧室。
半个小时之后,有丨警丨察纹章的马车驶离了德维尔勋爵门口的喷泉。
等到警长盖特中途下车,返回所属警局,托勒督察才望向克莱恩,半是恭维半是开玩笑地说道:
“我刚才竟然以为你是真正的心理学专家……”
他的话语没有说完,因为他看见对面穿黑底白格制服的年轻人几乎没露出任何表情,他眼眸幽暗深邃,嘴角勉强往上扯了扯道:
“我只是以前接触过一些。”
托勒督察安静了下来,直到马车停在佐特兰街36号的外面。
“感谢你的帮助,让德维尔爵士终于摆脱困扰,找回了睡眠。”他伸出手,和克莱恩握了握,“替我向邓恩说一声感谢。”
克莱恩轻轻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