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暗自嘀咕,有毒?有毒还敢用来擦手?
虽然惴惴不安,不过还是将方子揣进了裤兜里。
现在,既然跟着人家老杨学硬气功,那也只能全信老杨了。
于是又问:“老杨,你是从哪搞来这些玩意?”
杨松林说:“炊事班上司那里,我给钱他,让他出去买菜的时候给我去药买回来的,他是我老乡。”
庄严笑了,说:“果然朝中有人好办事。”
这天,庄严在杨松林的指导下开始学习硬功。
装满了沙子的沙袋果然很要命,庄严早上打了不多久,拳头果然肿了起来。
但是,他惊讶地发现,用杨松林给自己的药水擦手,这玩意居然比正骨水之类的好用多了,到了晚上,浮肿居然全消了。
这让庄严这个一直生活在城市里,笃信西医和现代科学的人差点惊掉下巴,完全三观颠覆。
除此之外,杨松林还教了庄严怎么练气。
一开始,庄严觉得杨松林说的简直有些神叨叨,什么气聚丹田,然后运行周天,之后再沉入丹田……
第一天练习,庄严不得要领。
杨松林坐在树下如同老僧入定,按他的说法,清早是最好练功的,也一定要在野外,因为野外的万物灵气十足,有益于练气。
反正,庄严的内功没有啥进展,倒是拳头功夫日益增长,和杨松林一起的那段日子,庄严练到最后,居然能用拳头开砖了!
这是庄严在教导队里的一段奇遇,但是,他也遵从杨松林交待自己的话,那就是不准跟别人再提起这事。
庄严想,也许杨松林是真有尿水,所以才怕别人知道。
一旦知道了,都来找他拜师,估计他这兵都不用当了,直接在部队里开关授徒算了。
这是一个多事之夏。
到了中旬,教导队的学员们渐渐熟悉了环境,那些原本的第一年兵的学员也开始熬出了兵味,变油了。
大家都开始嫌自己肩膀上只有一条小细杠的列兵军衔不够气派,于是央着老兵们给上等兵、下士,甚至中士军衔,挂在肩上过一回老兵瘾。
庄严也不例外。
他戴了一副中士军衔,那是从罗小明那里求来的。
和新兵蛋们相反的是那些教导队的教练班长们。
这些老班长仿佛看透了一切似的,开始钟爱起那只有一条细杠杠、简单得有些纯洁的列兵军衔。
这种现象,让庄严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些书里的话。
都说缺啥补啥。
新兵缺老兵的油,所以拼命想让自己油一点,变成老兵的模样。
而老兵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离开部队了,他们心中多少有些不舍,可碍于班长的身份和男人的尊严又不愿意说出口,因此只能戴上列兵军衔,让自己从这种几近幼稚又违反军规的行为里找回一丝初入部队时候的青涩。
其实,这种奇怪的行为和社会上一些时髦现象异曲同工,嫩的喜欢装成熟,成熟的喜欢装嫩。
于是,在那个七月,教导大队发生了一些奇怪的改变。
常常会在集合的时候看到一幕很奇怪的情形——一个老哈哈的列兵站在队列面前喊口令,而队列里全是上等兵、下士、中士,这种滑稽而怪异的事情维持了好一段时间,直到那个怪人中队长周湖平在某日点名后忽然觉得眼前的队伍有些不对劲。
仔细观察了一下,恼火道:“妈那个巴子的,你们都自己给自己调军衔了?班长是不是都不想当班长了?想当列兵?列兵怎么都变下士、中士了?这才他妈的才当几年兵?”
看到队长发火,第二天大家赶紧又将军衔调了回来,总算没有之前的怪异了。
那年的夏天,教导大队发生事很多,三区队发生的事情也不少。
最后上军校的名单出来了,教导大队不少班长榜上有名,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陆军学院。
上学的要八月才走,所以七月成了这些准军校生在原部队最后的狂欢时间。
那段时间,在班长之间,常常有人请客去老油的店里喝酒。
这天晚上,庄严站第一班岗,熄灯号过去之后一个小时,他忽然看到一条黑影朝这边跑了过来。
“站住!口令!”
庄严立即把枪口朝前,打开保险推子丨弹丨上膛。
“狂风!回令!”
“石头!”
“马勒戈壁!庄严,赶紧去找俩个人来帮忙!”来人跑到了营房的灯光下。
庄严定睛一看,居然是八班长钱忠军!
“八班长,出啥事了?”
看着一头大汗还穿着背心的钱忠军,庄严估计出麻烦了。
他心里暗想,最近已经够多狗血的事情了,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时候,交岗的时间刚好到了。
庄严赶紧叫起了下一班岗,把哨给交接了。
然后喊醒了徐兴国和严肃,三人跟着八班长钱忠军一起朝老油的小店方向跑去。
到了老油小店附近,远远看到小店门前的灯光下站着两个已经喝得摇摇晃晃的老兵,地上依稀还坐了一个,靠在老油小店门前的那口水井旁。
老板老油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嘴里不断用粤普念叨着:“哎哟!怎么喝成这样子呢?怎么喝成这样子呢?”
庄严赶紧跑过去,刚靠近就闻到了一股儿浓烈的酒味。
地上的人,果然是七班长罗小明。
此时的罗小明早已经是满脸通红,身边的地上吐着一地难以描述的呕吐物。
八班长钱忠军是几个老兵李喝得算少的,不过也早已经有些晕头转向,另外两个老兵庄严认出来了,一个是裴全,还有一个是炊事班的刘洪辉。
钱忠军说:“庄严,你们……你们几个负责把班长扶回去,给他弄干净……我先带九班长和……”
他打了个酒嗝,又粗声粗气道:“和刘班长先回去……记住,要看着你们班长好好睡下才行,不然明天我找你算账!”
“知道了,八班长,交给我们几个吧。”庄严说。
钱忠军听了点点头,庄严觉得他也已经差不多了,果然,三个老兵勾肩搭背摇摇摆摆走出几步,裴全先顶不住了,脚一软,见三人一起带得倒进了路边的沟里。
“我艹!”庄严对严肃和徐兴国说:“你们俩赶紧去看看,别特么喝死了。”
路边的排水沟不深,只有三十厘米,不过倒是有一米宽,几个老兵刚在水沟里,仰面朝天。
刘洪辉大声地对着天上若隐若现的月亮大喊:“爸!妈!我成功了!”
然后有迷迷糊糊地嘟哝了几句根本听不出内容的话。
接着又喊:“我要当将军!老子要当军长!”
庄严蹲在水井旁,又“靠”了一声。
刘洪辉之所以那么高兴,是因为这次公布的军校录取名单中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