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帮家伙咽了口唾沫,把内心中刚才骂曹友德的话给咽回到了肚子里,一个个身体僵硬的爬起来,伸伸腰腿,一个个又惨叫呻吟了几声,一晚上下来,疲劳感没减轻多少,反倒是腿疼的要死,走路都僵硬的很。
等他们去喂骡马,把骡马也都拉起来的时候,再去检查伤员,却发现伤员之中又有两个倒霉蛋咽了气,这两人脸色铁青,也不知道是他们伤重不治死了,还是昨天晚上被活活冻死了,总之这会儿是没了气。
即便剩下没死的伤员,这会儿也好不到那儿去,这脸色跟死人也快差不多了,白里透青,青中透黑,要么晕过去了,醒着的也都冻得哆哆嗦嗦,有的人痛苦的呻吟着,有的人则一声不吭,跟死了差不多。
一个伤员哭着对过去检查他的人说道“兄弟,给我个痛快的吧!我真的受不了啦!还不如给我来一枪,让我痛快点死了拉倒呢!”
这一晚上,由于曹友德他们都累屁了,所以也没人照顾这些伤员,充其量给他们喂几口水,还是冷的,另外就是给他们啃几口干粮。
看着这些伤员的惨状,曹友德有些于心不忍,有人提议给他们烧口汤喝喝,可是曹友德看看天色,还是咬牙拒绝了这个提议,劝那些伤员再忍忍,这时候实在是耽误不得。
于是随着曹友德一声令下,一群家伙东倒西歪的便再次开拔,昨天的强行军下来,把他们都累惨了,今天走起路来,都各个腿疼的打不了弯,可是即便如此,曹友德一路上还是跟催命一般的催着他们赶紧走。
就这么一群人加一群骡马,在山道上狂奔,倒霉的是他们中午不到,又遇上了一场小雨,一个个淋得湿乎乎的,冷得更是哆哆嗦嗦,一个个冻得都是嘴唇发青。
可怜那些骡马背上驮的伤员,即便是给他们盖上雨衣,也挡不住这四川山里冬雨的彻骨寒意,等晚上他们好不容易跑到预定的联络点的时候,又有一个伤员死在了马背上。
直到他们天黑后进入到预定的联络点,这个距离江边不远的山村中以后,所有人的神经才算是放松了下来,甚至包括了曹友德在内,所有人都一进村就跟拆了骨一般瘫在了地上,一个个恍若再生了一般。
在这里接应他们的军统一看吓了一跳,赶紧把他们一个个的架入到了院子里,找屋子把他们给塞进去,棉被不够,就三个人给一条盖上,伤员两个人盖一条,屋子里又赶紧升起火盆,又招呼地主家上下一起去做饭烧水。
这帮人缩在被窝里面,喝了一碗热汤之后才算是多少回了魂,仿佛跟又活过来一样,但是他们却赖床上说什么都不起来,因为他们这会儿几乎每个人的腿肚子都肿胀不堪,动一下就钻心的疼。
在这里负责接应曹友德的是重庆军统派过来的一个特派员,此人姓张,直到曹友德一碗热汤喝下去,又喝了一大杯酒,脸色恢复了一些之后,他才有空对曹友德问道“你们这是怎么搞的?怎么如此狼狈?”
这个姓张的级别比较高,曹友德没敢托大,爬起来裹上一个被子,坐在了火盆边烤着手,手还有点哆嗦,他点了支烟,稳了稳心神之后,这才对这个姓张的特派员说道“张特派员,我们这次进山,追击姓方的,打的很苦,我们的人训练不足,而姓方的久经沙场,又在这山中盘踞了两个多月,所以他们对山中的情况十分熟悉。
所以虽然我们占着一些人数的优势,但是他们却占着地利的优势,更何况这段时间,姓方的在山中也收罗了一批喽罗,现在兵力并不比我们弱多少!另外经过上次姚维明一败之后,他们获取了大批枪支弹药,在火力上也不弱于我们!
这么一来,我们进山之后,打的很辛苦,不过好在白队长我们两个对他们还算是熟悉,所以几次交手,各有胜负,不过我也不瞒特派员你,相对来说我们的损失要大过他们!”
这个张特派员看着曹友德,听了他的话之后,在心里面琢磨了琢磨,觉得曹友德说的有道理,于是点了点头“嗯,你们辛苦了!那么这次你们回来,为何会如此狼狈?”
曹友德和白有强早就想到了,这次回来,上面的人肯定要对他们进行一番询问,所以提前也早已打好了底稿,于是曹友德叹了口气“我们此次进山,携带的物资虽然不算少,但是毕竟已经消耗的七七八八了,而且我们双方不断交手,弹药消耗量也很大,必须要进行一次补充。”
。
曹友德喝了口水之后,继续说道:“而白队长命令卑职带上这些弟兄出来领取物资,但是却被姓方的发现,率众追杀我们,卑职带的兵力不多,而且还带了不少的伤员,故此为了伤员的安全,只能且战且退,不断的阻击姓方的追杀,今日我们击退了姓方的追杀之后,全速冒雨赶到了这里,这才甩脱了姓方的追击!所以让特派员见笑了!”
听了曹友德的这番解释之后,这个姓张的特派员算是多少释然了一些,不过他也没有全信曹友德的话,曹友德的话里面肯定有不少水分,但是大家都是干这行的,其实都心知肚明。
不管是军队方面,还是他们军统方面,都喜欢在行动中夸大敌人的实力,吹嘘自己的战果,以此来彰显出他们的能力,甚至于不要脸的将溃败和临阵脱逃,也粉饰为什么转进或者是穿插,以此来掩盖他们的无能,这已经成为了常事。
所以大家看透不说透,相互之间要留个面子,只要不是太过分,那么谁都不愿把窗户纸给捅破,这个姓张的即便是听出曹友德这话里有水分,也不会轻易点破,大家心里面只要明白就行。
听了曹友德的解释之后,姓张的跟曹友德又闲聊了一番,曹友德让人把他们带回来的那两个“击毙”的方汉民手下的人头拿了过来,交给了姓张的。
“虽然我们多次交手,但是由于未能彻底击溃姓方的,所以虽然毙伤了不少姓方的手下,可是却未能斩获几个首级!说起来惭愧,这些天来,我们暂时只斩获了这两颗首级,白队长让我专门将这两颗首级带回来交给长官!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绝不掺假!他们确确实实是姓方的手下!”
姓张的打开袋子看了一眼,他知道曹友德反复强调的意思,这两颗首级肯定不会有假了,于是他点点头让他手下把这两颗人头收起来,回头给上面交差。
这个姓张的也看出来,曹友德他们这帮人,这次回来这么狼狈,也真是吃足了苦头了,他还专门假惺惺的去看望了一下跟曹友德回来的那帮人,不少人为了给他表功,展示他们吃了多大的苦,专门拉起来裤脚,让姓张的看他们的小腿。
姓张的一看,他也觉得呲牙,这帮人累的是几乎每个人的小腿都肿胀不堪,一按一个坑,跟发面馒头一样,可见他们这次出来,着实累惨了。
别看曹友德说的好听,但是看看他们的小腿,就知道他们跑的有多慌,这要不是慌着逃命,谁能把两条腿累成这样呀!不过这也侧面印证了,那姓方的确实厉害,能把曹友德他们吓成这样,姓方的真不是个瓤茬,这会儿他倒是很同情曹友德这帮人,曹友德吧,他是没办法,另外那些人,却为了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说起来也真是活该,他们当初为了钱应募的时候,恐怕根本没想到,会进山对上这样一帮凶人,要是早知道的话,估摸着这帮人就算是再给他们加一倍的钱,他们也不会冒险来接这趟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