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省粮食，有时候粥里面再放一些挖来的野菜，或者是放入一些地瓜干或者是南瓜，减少粮食的消耗。这家村民也像是这种习惯，粥是米粥，里面放了一些南瓜，还有一些野菜，另外篮子里还放了两张饼子，是用粗面加了一些野菜拍成的饼子，里面显然没有取出麸皮，把

麸皮也磨到了面里，尽可能节省粮食。

除此之外，篮子里还有一小陶罐的咸菜，这对于当地现在的百姓来说，就是一天的饭了。

“兄弟，身上哪儿受伤了吗？”方汉民对这个伤兵问道。

伤兵嘴唇被打裂流到嘴角的血渍已经干了，无力的躺在小破庙的地上，摇了摇头“我饿！”方汉民连忙把装了菜粥的陶罐从篮子里取出来，让吕小山去外面小河灌一些清水回来，顺便找点柴禾回来，他把菜粥递给了流浪的伤兵，又从篮子里取出一双竹筷，对他说道“你先吃点，别吃太快，要不然的话会死人的！”

他可以看出来，眼前的这个伤兵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什么东西了，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跑去偷村民的猪食果腹，但是即便是偷一点猪食，还是被人抓住暴打了一番，现

在可以说是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其实方汉民完全可以不管他，这种事情他们一路走来，见的多了，如果不是今天这个伤兵叫出来，说他是第十军的，杀过鬼子的话，方汉民可能就漠视了他，可是现在方

汉民却没办法弃他不管。

但是现在知道了这个伤兵，可能是个曾经保卫衡阳的英雄，那么他就没法坐视不理了，所以他才出手救了这个伤兵，把他背到了这里。

伤兵看到有吃的，立即挣扎了起来，但是挣扎了几下都没能坐起来，方汉民赶紧把他扶了起来，坐在地上，将瓦罐递到他的手里。

这个伤兵看到瓦罐里面的菜粥，两只眼顿时放光，抱着瓦罐就把头埋在了罐子口，咣咣的就猛吃了起来。方汉民看的实在是心酸，有心扭过去头，但是伤兵刚吃了几口，就因为吞的太猛被呛住了，但是即便是被呛住了，他还是不肯松手，依旧抱着瓦罐朝嘴里灌，可见真的是

饿惨了。方汉民看他吃的太猛，伸手过去拍打他的脊背给他顺顺气，落手之处，感觉到这个伤兵身上除了骨头，基本上没有什么肉了，标准的一层皮包着骨头架子，拍着他的脊背

，都觉得硌手。

“慢点慢点，慢点吃，别慌！我们不跟你抢！没人跟你抢！”方汉民尽量用柔缓的语气对这个伤兵说道。

伤兵喉咙里呜呜的发出声音，算是答应了方汉民，但是嘴上的动作一点都没慢下来，抱着瓦罐咣咣的朝嘴里扒拉菜粥。

幸好是菜粥，这要是硬一点的米饭的话，估计这个伤兵吃不完就会被活活的噎死，即便如此，方汉民看他吃了一半的时候，还是强行把瓦罐从他手里夺走了。

“给我吃，给我吃！我还饿！”伤兵挣扎着，想要从方汉民手中把瓦罐抢回去，两只眼都泛着绿光，简直跟饿极了的猛兽一般。

“不行！这会儿不能再吃了，再吃你会撑死的！歇歇再吃，歇歇再吃！都是你的，我们不抢！”方汉民赶紧把瓦罐递给打水回来的吕小山，吕小山赶紧把瓦罐放到了高处。

那个伤兵低头又看到了篮子里放的两张菜饼，于是立即又扑向了篮子，方汉民手疾眼快，一把把篮子先抢了过来，又递给了吕小山。

“这东西太硬，你现在吃几口就要了你的命了！回头泡软了再吃！这会儿说什么都不能再吃了！再吃你会死的！”

那个伤兵坐在地上抱头痛哭了起来，哭的是一把鼻涕一把泪，一边哭一边继续哀求方汉民，让他再吃几口，他这会儿还是感觉非常饿。

方汉民硬下心不答应他，跟他说一些闲话，分散他的注意力，这个伤兵止住了哭声，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不过刚聊了几句，这个伤兵一歪就倒在了地上。

这把方汉民跟吕小山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的过去检查他的情况，以为他到底还是撑死了，但是探了探他的鼻息，才发现他没死，只不过是昏睡了过去。

方汉民擦了一下额头的汗，苦笑了一下对吕小山说道“吓我一跳，敢情是睡着了！”

“他肯定遭了不少罪，也好长时候没睡过安稳觉了，没人管他，今天遇上咱们照顾他，他一松劲儿，就睡过去了！真是可怜！”吕小山一屁股坐在一旁，对方汉民说道。

“应该是！真是可怜呀！他可能曾经是一个抗日英雄，但是谁能想到，他为国跟小鬼子拼死拼活，会有朝一日落到如此境地！真他娘的该死！”

吕小山皱着眉没说话，看了看这个伤兵，又看了看方汉民说道“老大，你去洗洗吧，看看你身上被他弄得脏的！”

方汉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确实被搞得比较脏，而且走了一天路，出了不少汗，于是便让吕小山先照顾这个伤兵，出去到河里面洗了个澡，心情这才好了许多。这个伤兵一觉睡了三个小时，可见他这段时间也是身心疲惫到了极点，吃了东西，肚子里有了食儿，彻底放松了下来，睡得很沉，开始呼吸还比较急促，睡了一阵之后呼

吸平稳有力了许多。方汉民摸了摸他的脉搏，感觉到有力多了，这都是饿的，吃了东西，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如果今天不遇上他和吕小山的话，这个伤兵恐怕很难撑过今天晚上，极可能就死

在村子外面了，不过现在他应该没事了。

有的时候人的生命非常脆弱，可能一点不起眼的小病就能要了人的性命，但是有的时候人的生命却又非常顽强，可以在苦难之中挣扎非常之久。方汉民无法想象这个伤兵，在衡阳之战以后，都遭遇了什么，足足一年时间，他从衡阳挣扎到了这里，硬是在这战乱的年代中，穿过漫长的敌占区的道路，一步步的挨到

这里，直至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然而仅仅是半罐看起来没多少营养的菜粥，却又重新点燃了他生命之火，让他从死亡线上挣扎了过来。

方汉民低着头看着这个伤兵，不知不觉间又想起了当初那些因伤退役的手下弟兄们，也不知道现在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他们退役的时候，很多人的家乡还在沦陷区，他们带着伤残，无法回到家乡去，只能滞留在国内一些地方，重庆是他们落脚最多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些退役之后散落在各

地的弟兄们现在情况如何了。虽然特务营每一个退役的人员，方汉民都给他们发放了抚恤金和遣散费，表面上看并不算少，甚至堪称是一笔巨款，但是方汉民很清楚，这些钱在目前物价腾贵的国内国统区之内，如果不事劳作吃老本的话，根本撑不了多久，真不知道他们现在都过的怎么样了。

第四十章忘了肉香

他很怕自己的那些弟兄有人会像眼前这个第十军的伤兵这样，辗转于沟壑之间，随时都可能成为路边的饿殍，但是他现在却无能为力，他只能暗自为这些弟兄们祈祷，祈祷他们能安然回到家中，从此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永远也别像眼前的这个第十军的伤兵这样。

吕小山用他们随身带的一个铁饭盒烧了些开水，给他们的水壶灌满，放在河水之中放凉，有用他们的铁饭盒煮了一些米粥，同时把村民送给那个伤兵的半罐菜粥也在篝火边煨热，以防天热这菜粥放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