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笑川,”我直视那双还未来得及消去尴尬和怒意渲染的眼睛。“你想要触摸除了我以外的人吗?”
无认真的,满目都是诚挚之意,无刚刚一丝一毫的戏谑之举。
他想吗?
抑或是不想吗?
但最终他还是想的吧。
离开身体这许久以来,虽知晓已身死,面前这个人才是众人眼的周笑川,他做得很好,虽不会处理事情,欠缺经验,可他却让父母重展笑颜,让二老对周笑川重新满怀希望。
可他终究还是不甘心,亦是不能接受。百般纠结思量,日夜不得安寝,他找了成百千条的理由去证明,去想着这些日子的洒脱,心情安宁平静,想着他活着的十多年来一个人的殚精极虑,如履薄冰。可这一切的一切,依旧无法说服他。
那日被眼前之人触及的暖意,久久不能散去。
他是渴望那暖意的,从前活着时候,从未觉得有何可珍惜之处,但如今他知晓,唯有活着的人,才会温暖如阳。
暖意既是活着。
他渴望如此的话,是想的吧……
“想的话,以后要与我多多靠近。”
什么意思?
“好了,睡吧。”
至于缘由,以后你自会明白。
既然我已经占了你的人生,那么我自会还你一个人生。
黑暗,见无赖已昏昏睡去,此日受伤加之赈灾之事,劳心劳力,必然是神思倦怠。周笑川这几日以来倒是无甚大事,在马车内休息了一天,如今毫无困意,唯有对着面前这张睡脸。
他从未盯着一个人的脸看过,毕竟这是十分失礼之事。但眼前这张脸,严格起来,算不得外人,那也是他的脸。虽然当放在无赖身没有一丝一毫同他相像之处。
虽是同一张脸,因性格迥异,整个人的感觉都是不同的。他如今像是在旁观一个外人那般看着自己的脸,竟也十分有趣。不知在别人眼里,原来的他是何模样?
如此想着,被窝里传来的丝丝暖意,让他微倦,竟也来了困意。
一夜无梦。
如今,我虽未遭贬,可也明褒暗贬的降了级。原是三品的我如今变为四品的吏部侍郎。今日第一天班,自是要见见我的顶头司的。
而我那顶头司,是是个没见过面的熟人——瑞王殿下。
当日,我与瑞王殿下同被被委任,他为郡王,我为小小县令。谁知意外突发,我这个小小县令被迫委以重任。案子破了,真凶也已认罪伏法,郡守之位空缺,一郡县内不能同时郡守县令都缺人选,所以我便从魏源县令提成了郡守之职,此计只是权宜加试探计谋,而原本要出任郡王的瑞王爷,职位被落跑的小爷我占了,那他便继续留任京都,做的是这吏部尚书,小爷我的顶头司。
这真是踩着狗屎一样的缘分,甩都甩不掉。
外头天气晴朗,周笑川自是不能出去的,不然的话,这些时日的努力都要白费了。
“青山,不用备车了。”
吃完早饭,直奔户部。我的马术算不得好,若是街人多,马儿受惊伤到路人,那更是不好了。所以索性以步代马。加户部离将军府不远,三五里路的,走一走权当锻炼身体了,毕竟周笑川这小身板还是要多多锻炼的。
想通以后,走的愈发舒畅了。早的空气虽冷,可吸入肺腑却是精神一震。街道行人虽寥寥无几,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瑞王从未准时点过卯。
他为一国王爷,与当今圣不是一母同胞。他的母妃,皇贵太妃李氏,乃一国丞相之女,李家把持朝政多年,如今虽李家被连根拔起,母妃先逝。但世人皆知李丞相门生遍天下,虽除李氏,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总有势力尚存。
以皆世人以为,可他并不认同。
他没有兵马,亦无李家后人支持。在那场浩劫,李家三代已被满门抄斩。朝士子虽有不少丞相门生故吏,可那又有何用?丞相当政,拣选官吏,那帮士子自是要拜会一二,名头是门生,可谁又深交?
母妃只是个养在深闺人的妇道人家,虽是大家闺秀,可政治权谋与她无甚关系。父皇在世时,虽年迈倒也不糊涂,所以才会在当今圣执政之初便除了李家满门。
手段自是雷厉风行。
而他,自问做不到如此。
所以,那宝座他是不争的。
只因为他有自知之明,生于皇家,要说一点手段没有,身家清白之人自是不可能的,可当皇帝除了手段,还需要许许多多其他的。被立储君之人,需从小学起,整日里勤勤恳恳,思虑周全,除此之外还要有那么点皇者之气。长大后,需要浸淫权谋之术,君王之道,也懂得掌握人心,心事不让人知,平衡各方权势斗争,要以大局为重,必要时牺牲小部分人的利益,即便那些被牺牲者,一点错的没有。
他厌恶如此为了所谓大局牺牲,从小厌恶此。
他自小便是懒散惯了,虽为君之道也学些许皮毛,可若让他为君为帝,他当真是不愿的。
他那为帝的皇兄自是知晓,所以才让他逍遥至今。
可眼下逍遥不得。
这大灾当前,他作为吏部尚书自是不能再袖手旁观。
原本此事与他可以无关的。
他可以去边陲小郡,逍遥此生。
可那人临时出了变故,他也没有去成。
如今他们之间倒又成了下级关系了。
那人年幼之时,他也是见过的。
记忆都是斯秀气的一张脸。算不光风霁月之人,可也是看着舒服,虽顶着将军府少爷名号,但终究不像。
“为何停了?”
“禀王爷,户部侍郎周大人在前方步行。”
“哦?”
有趣有趣。
但某人一点都没有觉得有趣在何处。
在这时代里,尊卑有序,长幼有别,如此班第一天蹭着顶头司车的人,我怕是头一个。
“既然你我同路,何不让我载你一程?”
打着轿帘,长的一看是风月场浸染之久的脸,一身风尘之气,那调笑眉眼,嘴角勾起的弧度,让我春暖三月,生生打起了退堂鼓,此人便是那堂堂瑞王爷?
我十分怀疑此人。至于是敌是友当真不够明确,数月前那一场风波,将我与他拧在了一起,如今我逃脱了,没成想换个地方,他依然是我的司。
我与瑞王这场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啊!
既是孽缘,他还顶着同王几分相似的眉眼,此人不必深究,必然是要退避三舍的。
“多谢王爷美意,下官不敢当,还是王爷先行吧!”我退到路边,将这宽敞的大马路让与他,爷惹不起这尊大佛,好在爷还躲得起。
“看来周大人是害怕本王污了你的名誉?”
那人眉梢眼角间的微笑带着嘲讽之意,没骨头似的倚在马车壁,慵懒至极看着我。
哎呦我去!这谁家妖孽放出来啦,赶紧领回去,可别让他在外面祸害人了。你一堂堂大夏瑞王殿下,你的尊贵呢?你的皇室礼仪教养呢?都被二哈吃了吗!?活脱脱的一副相公馆的头牌模样!
(系统:邪魅一笑,哦~无赖你知道相公馆头牌是何模样啊?
小爷:你个系统是不是忘了装脑子,这世没吃过猪肉,我还没见过猪跑咋地!
周笑川:这喻越听越歪的感觉……)
小爷被他盯的一头雾水!
名誉?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