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巴士书屋说:没有收尾的作品并非都是太监文,也许...就好比你追求一个人,最终她(他)并非属于你。

从昨天夜晚到今天早晨,天气一直很阴沉,现在终于酝酿出了一场大雨。空中开始电闪雷鸣,地里干活的农民,拉着架子车,加快脚步向家赶。我独自一人在庄台下游荡了几圈,终于决定依靠组织来解决这件事情。

我先去找治保主任。

治保主任,就是负责村中治安的农民,他对上向派出所负责,相当于城市中的联防队员。我们村的治保主任叫烂锚。烂锚的原名叫铁锚,只因为他喜欢赌博喝酒,日子过得稀烂稀烂,所以大家都叫他烂锚。烂锚能够当上治保主任,据说是因为人缘广,三教九流他都认识很多人,他在村中有一定的号召力。

一道电光,一声雷鸣过后,天空中突然落下豆大的雨点,雨点砸得地面上浮尘四起,在低空荡起一层烟雾。雨点砸在我的背上,我哆嗦了几下,然后裹紧衣服,走上庄台。

烂锚家搬上了庄台,不过他家可能是庄台上最破烂的家,连道院墙都没有,只用红砖蓝瓦盖了一间低矮的房屋,一家三代七口人住在里面。他家没有电视机,而他家的三个女孩都特别喜欢看电视。每当黄昏来临的时候,这姐妹三个大的拉着小的,在村庄的道路上逶迤而行,去往有电视的人家,成为村中的一道风景。

我见到烂锚的时候,烂锚坐在房屋里的杌子上,用他那双凸起的让人恐惧的眼睛看我一眼,就问什么事情,连让我坐下的表示也没有。我递给烂锚一根烟,又替他点燃了,他撅着嘴巴吸一口,对我看也不看,似乎对我有很大意见。

我说:“铁锚数,我爹被万国仓和万石仓打了,这事情我们村上怎么处理的?”

烂锚回过头看着我,煞有介事地问道:“怎么?你爹被人打了?我怎么不知道?你爹怎么不向我报案?”

我说:“我爹老实巴交,不愿得罪人。我现在向你报案。”

烂锚抽了一口烟,把烟雾喷得满屋子都是,然后说:“咱村子上的事情,你也知道,都是村支书说了算。我是治保主任,其实也就是管管偷鸡摸狗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我来这里之前,已经想到了烂锚会这样说,因为我早就听说烂锚和万家兄弟经常在一起喝酒打牌,酒友和牌友是中国农村最牢固可靠的朋友。而我之所以找烂锚,只是想谈谈烂锚的口风。

我语气强硬地问:“你作为治保主任,说了不算,那你说谁说了算?”

烂锚没有好气地说:“你这娃怎么说话的?你倒质问起我来了?我告诉你,你觉得谁说话算数,你就去寻谁去,反正甭寻我。”

我说:“好,我记住你的话了。我也告诉你,这事情我会追究到底,到时候追究到谁失职,可别怪我没有提前打招呼。”

烂锚说:“我是吓唬大的,你走吧,爱找谁找谁去。”

我走出烂锚的家,走进漫天风雨中,心冷到了极点。我走下庄台,痛苦万分,我感觉到身后全村人的眼睛都在看着我。如果此事就这样结束,父亲和坤财伯他们就在村庄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我在庄台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很远,终于下定决心,再去找村支书。

(45)

村支书的名字我现在忘记了,他已经于几年前死于心肌梗塞,听村人说,他正在喝酒的时候,突然从椅子上一跤跌倒,就此一命呜呼。

他比父亲年龄大,我叫他支书伯。村中很多人都尊敬地称呼他支书伯,包括一些年龄只比他小十多岁的人。

支书伯家照样住在庄台上,我满脚泥泞走进他家家门,他正躺在床上,头下是一枚精雕细刻的玉石狮子。那时候的人普遍没有文物意识,要是放在现在,这个被支书伯的头油涂抹得滑腻凉爽的玉石狮子,估计能卖成千上万元。

支书伯看到我走进房屋,大喇喇地平躺在床上,没有起身,也没有招呼我。我叫了一生支书伯,他用鼻子哼了一声;我递给他一根香烟,他盯了我手中的烟盒一眼,头扭到了一边,弄得我到底是应该敬他烟,还是不应该敬他烟。

我站在脚地里,鼓足勇气说:“支书伯,我想听听万国仓和万石仓打我父亲的事情,村子里是怎么处理的?”

支书伯还是鼻孔里哼了一声,对我理也不理。

我在政府办上班好几年了,见识过大大小小从省长到乡长几百名官员,他们中有的人态度和蔼,有的人神情倨傲,有的人笑容可掬,有的人冷言寡语,但是,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人摆过这么大的谱,而且他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村支书,管理着方圆几里地的上不了台面的小卒子。那一刻,我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屈辱,但是我没有任何办法。我只后悔我在外县的政府办公室工作,我如果在本县政府办公室,他就不会是这种态度。

我说:“我准备去告万国仓和万石仓。”

支书伯这次终于说话了,他躺在床上说:“你去吧,赶紧去吧,这两个货在村子里打了很多人,你赶紧去告他们,让把他们枪毙了。”

我听出了支书伯话中的讥讽,我羞赧地走出了支书伯家,左右看看,看看是否有人听到和看到了我遭受的屈辱。头上大雨倾盆,脚下泥泞难行,我在泥地里跋涉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回到自家的小茅屋里。

现在该怎么办?

我找治保主任,找村支书,扬言说要上告,其实只是想敲山震虎,让治保主任和村支书告诉万家兄弟,说在政府办工作的我回来了,他们赶快来向父亲赔礼道歉,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了。以后父亲和我都能够在村中挺胸抬头地行走。然而,我没有想到,治保主任和村支书完全站在了万家兄弟一边,根本就没有把我这个国家工作人员当回事。

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去派出所报案。这是万不得已的最后一条路,毕竟是在同一座村庄生活,而且以后还会生活很多年,子子孙孙都可能生活,而且是对面,打开房门就能看到对方,我只是想和平解决这件事情,然而,现在他们把我逼到了这条绝路上。

(46)

我端来饭桌,拧开钢笔,从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纸片中,开始给派出所书写举报信。当时我很后悔回家的时候,没有带上几张政府办公室的公文纸,这样不需要我直接说明,派出所就会知道我的身份。

我在举报信中写下的第一句是:“我是某某县政府办公室秘书,家住本县某某乡某某村。”写下这一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派出所会不会替我秉公处理,万家兄弟和治保主任、村支书和派出所有没有特殊的关系。我对父亲所在的这座村庄的社会关系一窍不通,而中国乡村社会,几千年来都是依靠宗族关系或者社会关系在维系。我单枪匹马在与这个强大的乡村黑势力作战。

门外,风声雨声,还有草梢的抖动声;门里,父亲躺在床上,我趴在饭桌上。

那时候的我非常迂腐,写好了举报信,还在幻想着万家兄弟能够回心转意,向父亲赔情道歉,让这件事情和平解决,我不想让居住在对门的万家兄弟和我家结下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有了矛盾,他家看到我家不舒服,我家看到他家也不舒服。

我写好举报信后,又来到了治保主任烂锚家,我嘴里说这件事情需要经过他的允许,我才能上报,实际上还是想让烂锚给万家兄弟捎话,让他们能够和我谈谈。

烂锚这次比上次热情,他倒下开水让我喝,然后借口说去邻居家借茶叶去,走出了家门。我知道他去借茶叶是假,向万家兄弟通风报信是真。

我在烂锚家坐了大约十分钟,烂锚回来了,他手中并没有拿茶叶,他的态度也比刚才冷淡了很多,他对我说:“你爱上哪里就上哪里,这事情我管不上。”

我明白,烂锚从万家兄弟那是得到了口风,万家兄弟把我的举报完全不当一回事。当时我非常恐慌,也非常失望,难道万家兄弟和当地派出所还有联系?难道我的举报真的不管用?

现在,成了我骑虎难下。

我满腹委屈地走下庄台,回头望了望烂锚那间没有院墙的屋子,我心中发狠说:就是走到北京,我也要扳倒你们这些烂货。

我没有回家,而是径直走向乡镇,乡镇上有一个派出所,管辖着周围几个乡镇的治安。

从村庄到乡镇还有四五里路,天上下着大雨,道路泥泞不堪,我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也不知道鞋子被滑掉了多少次,终于走到了乡镇上。乡镇上有一条水泥路面,我用双脚踩踏着水泥路面,蹭掉鞋只上的烂泥巴。

鞋只上的烂泥巴被蹭掉了许多,我抬起头来,突然看到四个青年迎面走来,他们穿着花格衬衫,露出大半个胸脯,是那个时代乡村不良青年最惯常的打扮。

我知道他们是冲着我来的,我把举报信让烂锚看,烂锚给万家兄弟通风报信,万家兄弟安排手下地痞在街道等我……

可是我一直不明白,他们是怎么知道我的?他们是怎么认出我的?

我看到街道边有两块半截砖,我跑过去,一手抓着一块,严阵以待。他们看到我手中多了半截砖,似乎吃了一惊,但仍然向我走过来。他们的手臂一齐伸向腰间,离开腰间的时候,每人手中多了一条帆布带。帆布带的前面,是摇摇晃晃的亮光闪烁的铜铲头。这是那时候乡间少年最常用的攻击武器。系上去是裤袋,解下来是凶器。

我右手举起半截砖,恶狠狠地砸向走在最前面的一名青年,砖头挟裹着风声呼啸而去,砸在他的肩膀上,他嗷地叫了一声,蹲下腰去。其余的三人见状,一齐抡起帆布带冲过来,我把左手的砖头交给右手,又砸了过去,他们略微迟缓了一下,放慢了脚步,可惜砖头失去准头,砸偏了,从他们的头顶飞过,落在水泥路面上,砸成了无数碎片。

我手中没有了武器,他们个个手中有了武器,我逡巡四周,寻找着可以使用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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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钱(『暗访十年』前传)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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