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表情因为震惊而凝固了,似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德江说的,他久久地望着德江,缓缓地垂下了头。
流光亦缓缓松开了手,德江望着她,似乎有些不解。流光道:“大人是个心存百姓有胸襟之人,想必也会是个信守承诺之人,我要的也是一纸平安。”
德江点头道:“好,我应了你。”又想起什么似的:“王家的人不能再留下。”
流光笑道:“你想让他们留下,他们也不情愿。”
德江笑了,“为了感谢他们多年来为我们开拓的商路,那些钱我们就不留下了。”
国书很好起草,盖上了国王的玉玺和德江的印章,作为诚意,周牧云将那枚古国玺留给了他们,国王连忙将国玺攥在手中,生怕被人拿了去。
德江和国王表示要设宴邀请他们,流光并未答应,她和周牧云和裴桐一起领着黑毛和小白急忙离开了王宫。
三人都没有说话,只远远地望着远处,已是傍晚时分,西边天幕上挂着几枚胭脂色,阳光倾洒在一座座小巧的房屋上,泛着鱼鳞般的光芒。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冒起了炊烟,蓝而泛黑的烟在晶亮薄蓝的天际下呈现出一种静谧的安好。
街市上有不少人,他们热闹却又不失礼数的在街头欢聚,三三两两的人边走边笑,贩卖货物的小贩挑着担子边走边吆喝,食物的香气混着松脂的气味散发出一种微妙的气息来。
“你原本是怎么打算的?”裴桐问周牧云退出的计划。
“烧城。”周牧云简单地从口中吐出两个字,“松脂多,木板房,易燃。”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这座城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你真的看到那个石碑了吗?”流光问道。
周牧云缓缓点头道,“真的,很巧,在我们准备的时候发现的。”他顿了顿抬头看向了天空,橘红色的天空晶亮薄透吗,一颗白色的星星在空中闪耀,“可能真是他们的神保佑他们了吧。”
不消半个月的功夫,流光带着王家人再次回到了王云志的岛上。王云志见流光到来,纳头便拜。流光扶他起来,“王老板不必这样客气。”
王云志抓着她的胳膊连声道:“我已经听乌掌柜都说过了,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帮主的好,王某今生今世无以为报,愿为帮主效犬马之劳!只求帮主不要嫌弃!”
流光笑道:“王老板言重了。”
王云志一连设宴三日,拿出无数珍宝献给她,并写下投诚书,信誓旦旦发誓效忠与流光。
王松鹤很兴奋,将这一路辛苦和磨难如说书一般一一道来,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一个个伸长了脖子连饭都忘了吃,每日里聚在一起就细细追问下江塔中的机关如何破解,田阪城发出的地动是怎么样的骇人,河谷城的战事是怎么打败那些山贼和水匪的。
他们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流光和五龙帮,有些人甚至商议着能不能加入他们。
流光没有在意这些,她只是记挂着应安安他们,前往柔佛国的李福以及去往雷音国的红玉都没有消息。她向王云志辞行早些回去,王云志很是舍不得,再三挽留,流光都拒绝了。
王云志没办法,只得命人拼命往流光的船上搬东西,她的船已经被王云志安排人重新修葺了一遍,又刷了新漆,连同船帆都换了新的,整艘船如同新得一般,很是耀眼。
王云志搬的东西太多,船吃水深了好多,流光见状连忙回绝了王云志的好意——那些东西堆进去,连炮弹都无处放了,到底他们不是个商船,船上要装炮弹,还得轻巧,免得跑起来慢。
王云志很坚持,如果她不肯拿那些东西,便是瞧不起她。流光左思右想,只得让他搬了一半东西上船。王云志觉得那一小半东西根本无法代表他的心意,打定了主意多塞一些,趁着他们的人不注意,又塞了好些金银锭子上船。及至流光上船之后,他还一直在后悔,有哪些东西忘了预备,连声又吩咐了人再准备一艘船,多预备些礼物送到天仓岛去。
船还没到天仓岛,消息先来了,是应安安递来的消息,内容颇有些古怪:有故人在天仓岛等你。
故人?流光一时间不知是谁?她在脑子里面把所有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也想不出到底会有谁要见她。会是谁呢?找她又有什么事?既然是等她,那必定是一定要见她,是谁一定要见她?
裴桐和周牧云见到这条消息反应各不同,裴桐不住地追问,流光一脸茫然,周牧云一言不发,似乎是猜到什么,流光见状便问他。
周牧云看了她一眼道:“再过两日回去了,你不就知道了吗?”
流光有些气馁,“你告诉我便是,何苦让我这两日猜来猜去,心思也不定?”
周牧云眼皮下垂,目光沉沉地望着她,似有些不便开口,半晌后在桌子上寥寥画了个字,流光瞧着那个“沈”字像被马蜂蛰了一下,脱口道:“不可能是他!”
周牧云望着她道:“你怎么知道?”
流光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但是她感觉不可能是沈慕真,他不会现在来找她的,除非有一天他混出了名堂,才会到她面前来炫耀。
周牧云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在揣测她的想法,末了又笑道:“是不是又有人对你动了心?”
流光深觉诧异:“什么?”
周牧云的话说出了口,又觉得有些不妥,可是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有了酸意,他看着流光那付莫名的神情便知道,她定是不知道的,在这方面她迟钝的可以,别人眉目传情,只须得一个眼神便了然于心,而她却一直糊里糊涂。心下又有些安慰,这样也好,免得她的心里装了别人。
周牧云忽然发觉自己已然变了,从前倒还可以一本正经的告诫自己,不可以,而后无法克制感情,又说服了自己,并告诫自己一定要以她的好为最重要,绝不可藏了私心,只要为了她好,他可以忍受所有的苦楚。而今越发觉得舍不得,甚至有些小心眼,吃些莫名的飞醋。
流光想不出来便将这事放下了,走到地图前又继续琢磨起来,裴桐见她琢磨的起劲,有心戏弄她,便拿着一个瓜子笑着弹向了流光,流光下意识地捉住了瓜子,想也未想扔进一旁砚台里。
裴桐正要笑她,却感到了一股凉意,眼睛一瞥就看见周牧云那双杀人的目光,不由心里一惊,这小子几时变成这样了?
船两日后到了天仓岛,天色极好,几率薄云挂在蓝得发青的天空里,老远就看见了天仓岛,绿油油的树叶一水的在阳光下列队舞蹈,像极了列队欢迎的人群。
应安安率了人亲自接流光,她极高兴,拉着流光连连查验,生怕她少了个零部件。王淑仪也来了,看着女儿平安回来,眼泪湿润了眼眶,半晌没说出个字来,只是紧紧抱着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