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货在这里，你们看到了。”远远地传来了流光的声音，王松鹤一愣，再一看流光领着刚才那些在面馆的小商贩过来了。

小商贩们上前看货，都有些迟疑，“真的能买吗？”

“这些货从我们手里过了一道，将来王家追查起来，也和你们没关系，你们怕什么？”流光笑道。

“你们为何不拿去卖？”一名商贩又道。

“我们不是商人，再者说来，一路贩卖太麻烦，就想赚一点差价罢了。你们要是不想要的话，那就算了，我另外叫人来。”流光故意要走。

“慢着！容我们几个考虑考虑，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其中一人道。

流光笑道，“诸位，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这么好的买卖可不会有下次的，你们出来不都是为了挣大钱吗？连这点风险都不敢承担，还做什么买卖？”

“我要了！”其中一人一咬牙道，“所有的丝绸都归我。”

“那我要瓷器！”另外一人急忙道，三人很快将货瓜分一空，将一叠银票递给了流光。

很快他们另外雇了马车过来将货分开装走，为了避免风险，他们还是将货物上面的“王”字标记全部撕毁，旋即赶着马车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王松鹤看得目瞪口呆，“你……”

“我们又不是真的来卖货的，那么大的目标很容易被发现。”流光扬了扬手中的银票，“有了这些就够了。”

王松鹤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他们要是被发现怎么办？”

“他们三个人已经连夜离开了，码头这边也不敢大张旗鼓地查丢失的货物，这毕竟是赃货，就算查也没关系，他们的货物上面的标记都没有了。”流光从容地说道，“最重要的是这些码头上的人的权利有限，他们不可能派人一直往云和国内部追查此事的。”

王松鹤定了定神觉得流光说的有理，指着军曹问道，“他怎么办？”

流光取了一张银票递给他，“把这个给他，告诉他这是货钱，让他自己去交差。”

王松鹤不由问道：“这……能行吗？”

流光笑道：“那是他自己的事了，对了，明天早上再放他走。”

王松鹤一时无话，看着他们把军曹放进了马车里，到了村子里最大的客栈门口，只见裴桐和周牧云已然在店内等候，看来两人早已知道结果。

果然听到裴桐道：“我已经点了一桌子菜，就等你们来了。”

周牧云拍了拍身旁的一个包袱对流光笑道，“刚去转了转，弄了几件衣裳，一会给你换。”流光笑着应下，领着众人坐在了桌旁。

这个店面比刚才那间小面馆大了许多，里面设有雅间，以屏风间隔，还有浓妆艳抹的女子在一旁拿着器乐弹拨，唱着小调，在各桌之间穿梭巧笑。

菜式比起大明来说谈不上丰盛，混杂了各国的菜式风格，每盘分量都不多，摆了满满一桌，酒味也寡淡，喝起来没什么劲道，众人吃个新奇。

王松鹤长舒了一口气，这不绝的歌舞，滋味丰富的饭食，让他才有一种回到人间的错觉，“我差点以为自己没命了。”他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想不到还有机会在这里吃饭。”

流光笑道：“世上的事都是这样，否极泰来。”

王松鹤连连点头，“否极泰来，就是这四个字，我从来不知道是这种意思，今天才彻底明白。”他有些微醺，“我从小到大都没干过今天这些事，你们真……”他向四周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真是海寇。”

裴桐冷笑一声道：“这话听得刺耳，就好像你们多高尚一样，告诉你吧，许多大海商也是海寇，一边抢一边卖，你爹也是这样发家的。”

王松鹤一愣，“我爹，这不可能！”

裴桐道，“你不信的话，自己可以去问他，你瞧不上我们，可我们帮中规矩森严，从未有一艘船抢劫过货船，倒是我们还是第一次做这事，还是为了拿回你爹的货。”

王松鹤连连摇头，“这不可能，我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裴桐话带讥讽道：“小公子，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王松鹤霍然起身，欲要争辩，被流光一把拉下，“我们不可引人注目，这些事日后再说。”

王松鹤憋了满肚子话，却无法可说，恨恨地摔下了筷子，“我吃饱了！”说着就离席而去。

“别管他。”裴桐悻悻地对追他而去的人道，“这富贵人家的公子没吃过苦受过罪，理他干什么？”

流光示意那人继续追，对裴桐道：“他要是走了，我们可真是寸步难行，这里还是港口附近，故而还有些人懂我们的汉话，可进了里面就未必了。而且他是和我们一起来的，要是真丢了，王云志肯定会和我们有些嫌隙。”

裴桐一时无话，拿起了筷子恶狠狠地伸向了碟子，却被周牧云先行一步夹起了那块肉放在了流光碗里，他颇为不忿地瞪着这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却见他一脸温柔地笑着看向流光，“你说得都对。”

裴桐顿时也失了胃口，将筷子一丢，离开了桌边。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众人换了新买的云和国衣裳，坐上了马车，朝着村外奔去，他们在半路上将军曹从马车上丢了下去，这才朝着下江走去。

一路上，王松鹤不爱说话，绷着一张脸望着远处，却见到处都是一片枯黄之色，泥巴黄土上只有稀疏的植物零落生长。

云和国打仗多年，故而到处都是荒蛮之地，时而也会看到半具尸体在野地里暴露着，成群的乌鸦落在尸体旁边啄食。众人都未说话，他们没想到云和国内竟然是这般凄凉的模样。

马车足足跑了一上午也没见到一个村落，王松鹤实在憋不住了，“你们知道该往哪里走吗？”

流光点点头道，“知道。”

王松鹤深感怀疑，“你们连地图都没有，怎么知道？”

流光指了指头道：“地图在这里。”

王松鹤越发地不信了，他向四下里望去，却是荒野，没有人烟，“这肯定不是去下江的路，我以前去过下江。”

流光道：“你去过？”

王松鹤自信地点头，“那是当然，我当年跟爹爹去过。”

“什么时候去的？”周牧云问道。

王松鹤支支吾吾道，“大概十年前。”

众人都不吱声了，王松鹤觉得有些没意思，呐呐道：“那也总比你们强，你们都没去过。”

又跑了一阵子，停下来马车来休整，裴桐问流光道：“还有多远？”

流光指着面前的山道：“翻过这座山就到了。”

王松鹤听见了，冷哼一声，他压根不信，一个劲地在脑子里面寻找当初关于下江的一鳞半爪的印象，可是印象都很模糊，和以前的也一切似乎像，又似乎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