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冷冷道:“是你自己想害死你自己。”
王松鹤火冒三丈:“我要杀了他们!”
流光松开了手道:“请自便。”
王松鹤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哑着嗓子冲着流光喊道:“我爹让你们来的!你们居然不动手?”
裴桐浮出水面道:“他让我们来是救你的奶奶,而不是做这些无用的事。”
“这怎么是无用的事?这我爹的货船啊!他们还带走了老松!你们就这样袖手旁观?”王松鹤拍打着水面,两只眼睛里都要瞪出火来,“你们都是些冷血无情的人,我要去找他们理论!”
“你要是不在乎你奶奶的死活,就去吧。”周牧云浮出水面上。
王松鹤的神色略僵,声音依然硬邦邦得:“我奶奶和这事有什么关系?再说他们已经知道了少了人,肯定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周牧云轻笑一声道,“哦?他们如何知道的?”
王松鹤又是一愣,“都已经这样了,怎么会不知道?”
周牧云淡淡道:“他们知道船上少了人,是因为堪合上面的人数不对,可是并未说我们到底是什么人,要做什么。他们怎么会知道?老松被抓到底是原因并不清楚,你先就自乱了阵脚?”
王松鹤一时无话,半晌后闷声问道:“那我们就不管了?他们为什么要烧了我爹的船?”
周牧云道:“暂且不清楚,我们得先想法子上了岸才能慢慢打听,不过我们这些人没有懂云和话,你会吗?”
王松鹤点点头道:“我懂一些。”
“这附近你熟悉吗?”周牧云又道。
王松鹤向四周看了看,漆黑的海面一样望不到尽头,分辨不清方向,只有身后那亮着火光的地方是下川港。瓢泼大雨浇得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一时间泡在水中发呆,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游。
“港口左边的山是仁山,那座山能上去吗?”周牧云提醒他道。
“对,对,仁山!仁山上面……”王松鹤摇了摇被雨水打得发懵的脑袋,“上面有岗哨,不过可以上去。”
“去仁山。”流光一伸手拉住了周牧云的胳膊,周牧云愣了愣道:“我还撑得住,这点距离我游的动,你照顾好自己。”
流光道:“你要是……”
“我知道,我会叫你的。”周牧云抬起湿漉漉的手拨开流光额前的乱发,露出了笑容,“放心吧。”
流光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又叮嘱下属们将周牧云围在中间,随时关注他的情况,这才朝着海岸边游去。
这是一条漫长而艰苦的行路,昏暗的天空上浓云滚滚,倾盆大雨浇的人眼睛都睁不开,海浪颠簸,向前游的阻力更大。
五龙帮的人长年都在水中打混,还可以支撑,王松鹤就难以为继,游了一阵子脸色发白,身子不断的被海水推到远处,他不想被五龙帮的人瞧扁了,咬着牙继续往前游,不到一会功夫腿抽筋了,他忍着钻心的疼痛不吭声,可是身体却很诚实地往下沉。
裴桐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他喊了一声王松鹤,王松鹤没有说话,裴桐游了过去,却见他脸色青白,在水中扑腾。裴桐赶紧上前拉住了他,王松鹤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牢牢攀住了他,裴桐骂道:“松手!”
王松鹤哪肯放手死死抓着裴桐不肯放,这时一旁的流光游了过来,一掌劈晕王松鹤,这才和裴桐两人合力一起拖着王松鹤往前游。
王松鹤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四下里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他感到浑身上下都很不舒服,身上硌得慌,身体像被人用刀切成了许多块,头疼得快要炸开了。他费了半天气力才睁开眼睛,连声喊道:“来人,来人啊!”
流光走到他面前看了看,“醒了?”
王松鹤这才渐渐明白自己的处境,他勉强打起精神,想要起身却感到身体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费了半天气力才坐起来,手掌也被地上的碎石扎破了,他向四周看了看,“这是哪里?”
“仁山。”流光答道。
“仁山。”王松鹤重复了一遍,试图让自己昏昏沉沉的脑袋清醒一些,他抬起比铅还沉重的双腿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一步,崎岖泥泞的路面险些让他摔倒在地,眼前是一片荒凉,光秃秃的树枝像一根根从地面上伸出的手掌,无力而不甘地试图抓住点什么,没有道路,不辨方向,“我们该怎么走?”
流光看了看王松鹤惨白的脸道,“根据之前岛主给我们的地图来看,我们要从仁山的后面下去,那下面有个村落。可是这样的话,我们无法按照岛主之前所安排的路线前行了。”
王松鹤眨了眨眼费劲地理解流光的话意,“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只有绕过这个下川港,再从前方绕行过下江,田阪,才能到岛主之前安排的那条路上。”流光道。
王松鹤望着流光发了一会子愣,“你知道怎么走吗?那地图不是一起烧了吗?”
“我约略记得一些,只是语言不通。”流光道,“之后的行程,都要仰仗你了。”
王松鹤并没有意识到这几句话的深意,只是稀里糊涂地应下,他望着灰蒙蒙地远方,一时间有种茫然的感觉,不知前路,不辨他乡。
众人又歇息了一阵,拧干了身上的衣裳,商议了一阵,这才朝着山下走。山上有岗哨,他们不能走山道,只能另外选了无人会走的地方开山辟路往山下走。
潮湿的衣裳黏在身上十分难受,被雨水浸透的地面泥泞不堪,杂草树枝挡住了前方,除了虫子飞起发出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锋利地草叶和树枝刮过,衣裳被扯出一个个破洞,裸露的皮肤上也划出了细碎的伤口。
不多一会,太阳出来了,这更让他们举步维艰,太阳晒得他们头晕眼花,海面折射的阳光明晃晃地刺入眼里,越发觉得头晕眼花。
王松鹤觉得气都快喘不过来,原以为自己习武多年,什么样的罪都受得了,如今却觉得一刻都捱不下去,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快要被晒干的衣服又被他的汗水浸透。他非常惊讶于五龙帮的人居然没有人吭声,就连唯一没有武功的周牧云也没有叫一声苦,只是安静地走路。
王松鹤实在觉得熬不下去了,顾不得许多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浑身上下酸痛不已,从他出娘胎以来都没有受过这样的罪,他现在就想痛痛快快地沐浴更衣,泡一壶上好的香片,再来八样小菜四碟热菜,再来一壶十八年的绍兴女儿红,最好还有两名丫鬟给他捶背捏肩揉腿,那样才是人过得日子。
眼下这情形根本连猪狗都不如,他有一点后悔要出来了,何苦遭这份罪?他瞥了一眼黑毛和小白,两条狗扭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欢蹦乱跳地跟着流光超前跑。王松鹤在心里默默纠正了一下,这大概也就只有猪狗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