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兴致勃勃地取了羽箭朝着酒壶里投，顾长盛先投，他仔细比划壶口，这并不是常用的投壶，是一支细颈窄口的酒壶，壶口仅仅有铜钱大小，想要投入甚是不易。

顾长盛比划了半天，这才将羽箭投出，羽箭险险地插入了酒壶，酒壶半斜，险些翻倒。众人发出了阵阵掌声，为顾长盛欢呼，顾长盛颇为得意地看着裴桐。

裴桐醉眼朦胧，冲着顾长盛一笑，对着酒壶投出了羽箭，羽箭稳稳落入了酒壶的窄口中，倾斜的酒壶再次回正，众人见状战掌声更加热烈。

顾长盛见裴桐更胜一筹，并不服气对裴桐道：“来，我们继续比。”

裴桐笑道：“还比什么？”

“比弓箭好了。”顾长盛一挥手让人将练习的靶子和弓拿来。

“好。”裴桐一抬手答应了，又问顾长盛道：“既然比箭，要有些彩头才好。”

顾长盛捋了捋胡须道：“你想要什么彩头？”

裴桐不由转头望了一眼流光，露出了一抹笑意，“我想要她。”流光心里一惊，就听裴桐的手指指着她身后道：“……她椅子上的那朵花。”

流光的椅子后面插着一朵鲜花，听到裴桐这样说，便将椅子后面那朵花取了下来送了过去。

裴桐歪着头醉醺醺地看着流光手中的花，又笑嘻嘻地看着她道：“你等我把你这朵花赢回来。”他的口吻半真半假，眼神里亦是半醉半醒，不知在看什么。

顾长盛拉开了弓，一连射了三箭都正中靶心，人人都为他高声叫好。顾长盛颇为得意，“裴桐，该你了。”

裴桐接过了弓，用力一拉，竟然没有拉开弓，顾长盛更为得意，“这张弓四十斤重，可没那么容易拉开。”

裴桐看了看流光，再次举起了弓，他一运力，硬弓被拉了个满圆，顾长盛不由呆了呆，要想拉到这么圆，绝不是一般的气力。

裴桐也是一连放了三箭，然而箭靶上只有一支箭，众人面面相觑只当他射偏了。裴桐却一扭头对流光道：“花呢？”

流光没有说话，将花放在了他的手中，一旁看热闹的人不干了，“不对啊，明明是顾教头赢了。”

流光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去箭靶边仔细看看就知道了。”

众人将信将疑地走过去一看，在箭靶边捡起了四根被剖成两半的箭杆，这才明白他的三箭居然是每一箭将前面的那一支箭射成了两半。

众人捧着箭杆咂舌不已，纷纷跑到裴桐身旁簇拥着他，裴桐哈哈大笑对顾长盛道：“承让了。”

顾长盛拱手道：“裴师父果然是好身手。”

裴桐笑吟吟将那朵花插在自己头上，他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周牧云身上，冲着他比了个手势，这才被众人抬在肩上唱着歌抬远了。

顾长盛对流光道：“裴师父真是好俊的身手，人也牢靠，有他在再大的困难都有办法客服，上回我们去打浪人，那时多危险啊，他一个人就敢去只身赴险去对方的船上擒拿了对方的首领，要不是他那回不知道要打多久呢。”

流光淡淡道：“爹，你已经说过好多回了，我知道。”

顾长盛看了看她身后的周牧云，又看了看远去的裴桐，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道：“爹虽然老了，但是不糊涂，有些事爹爹比看得清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爹爹，我还有事，先回书房了。”流光打断了顾长盛的话，“这次来的这批浪人不简单，我担心有什么阴谋，先去查查看，我们所有的岛都需要加强防御。”

顾长盛见流光刻意转了话题，知道她不愿意听他继续说，只得对她道：“爹已经安排过了，天仓岛上的暗哨加了一倍，你就不用再管了。”

流光点点头，转身就往书房走去，顾长盛望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她的背影沉重而孤独，他的心里有些酸楚，从前他可以为顾绮玉撑起一片天，而今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为流光分担重担。

“玉儿……”顾长盛默默地在心里喊了一声，长长地叹了口气。

今天的是初一，月如眉，唯有一颗孤星伴在月旁。墨黑的天空下，大海亦是黑沉沉得，看不见一丝光亮。

流光沿着沙滩缓缓地往前走，黑毛和小白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流光。”周牧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流光转头一望只见周牧云递给她一枚剥好的橘子，“你晚上吃的太少了。”

流光接过橘子闷闷塞了一瓣到口中，“我不饿。”

周牧云轻轻拂去粘在她头上的灰，握住她的手，流光下意识抽回了自己的手，周牧云一怔，缓缓收回悬在半空的手。

流光不敢抬头看他，假装望着远处，两人一时间都无话，各怀心事望着大海。海风很大，远方隐隐可见云层里有雷电闪耀。

许久后周牧云道：“风大，回去吧。”

流光默不作声地低头往前走，周牧云上前再次抓住了她的手，流光刚要抽手，却被周牧云紧紧攥在手里，温暖的手心包裹着她冰凉的手，仿佛将被风吹得冰凉的心也变得温暖，流光忽然遏制不住的眼泪往下流，无数痛苦压力委屈一起冲出了眼眶。

周牧云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海风不住地吹向两人。

良久后，流光停止了哭泣，从他的怀中挣扎着抬起头，嗫嚅道：“我……”

周牧云温柔地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一边柔声道：“你爹爹一日不同意，我就等一日，一年不同意我就等一年，我会一直等，这辈子都等你，如果这辈子等不到，下辈子我还等你，你别难过，也别担心，好不好？”

流光紧紧抱着周牧云拼命地点头，这些日子里她最大的痛苦并不是应付针对五龙帮的进攻，而是父亲顾长盛的坚决反对，这种痛苦远比她去面对敌人更难受。

“你爹爹也是为了你好，我都明白，如果我是他，也不会同意的。不过我会努力的，让你爹爹放心。”周牧云柔声道。

流光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这不是一桩容易的事，几乎不敢想象要多少年，多艰难才能做到。

“你不相信我？”周牧云抬起她的脸，眼眸里闪着光芒：“我周牧云要做到的事一定会做到。”

流光用力抱紧他，“我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脚边的黑毛忽然发出了吠叫声，流光立即松开周牧云，将他挡在身后，警惕地朝着黑毛吠叫地方向看去。

周牧云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我是个男人，不能让自己的女人保护自己。”

流光无奈道：“那我们并排站着吧。”说着就站在了周牧云身旁。

小白朝着黑毛吠叫地方向冲了过去，它站在沙滩边低下了头似乎在嗅闻什么，然后又朝着他们吠叫起来。

“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光道，正要往前走被周牧云抓住了手，两人一起朝那边走去。

沙滩上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小白就守在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旁边，时不时朝他们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