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笑道:“你怎么来了?”
“他能来我不能来?”裴桐颇为不满地剜了两人一眼。
“能来,能来,这世上哪有师父你不能去的地方呢?”流光笑道。
“你到底和谁学的这么油嘴滑舌?”裴桐很受用,面上却依然瞪着她。
“你要进来就好生进来,别站在门口,把寒气都带进来了。”周牧云道。
“哼,就你事多!”裴桐口中抱怨,往里面挪了一步,一脚踢在门上,一扇门应声关起。
流光笑道:“对了,伺候你的姑娘呢?”
裴桐瞪着她道:“你还有脸说?你这做派越来越像应姑娘了,居然叫姑娘!流光啊流光,三年前我记得你在红船不是这样的,怎么现在变得这样了?”说着伸手假装拧她的脸,周牧云的面色不悦,拉着流光到一旁。
裴桐又瞪了周牧云一眼,刚要说话,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裴桐不耐烦道:“谁啊?”
“小翠来伺候公子。”门外的女子说道。
裴桐刚要说不用了,流光抢先道:“进来吧。”
门外站着一名浓妆艳抹的姑娘,满脸堆着笑,“几位公子都在这里呢?”
“你让厨下上些酒菜来,我们都饿了。”流光道。
“是。”小翠忙不迭往门外走,走了一半又道,“我让其他几位姑娘也来这里吗?”
流光笑道:“你让她们先到别的房间里歇着,我们这有话要说。”说完她又拿出了一张银票道:“这些辛苦钱拿给姑娘们。”
小翠接过银票连声道谢,这才喜滋滋地往外走。
裴桐歪着头冷眼瞧她,“又是他教你的?”
周牧云皱了皱眉头呛声道:“这种事只有你会教。”
裴桐一拍桌子瞪向周牧云,周牧云毫不示弱,两人宛如两只斗鸡互相瞪着对方。流光见状忙拉开两人道:“别吵了,这事是安安教我的。”
两人都是一呆,“她怎么会教你这个?”
流光嘻嘻笑道:“没什么,只是说人人都爱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对了,他们两人现在在何处?”裴桐问道。
“应该已经出城了。”流光道,“秦伯和方公子应该也被齐飞用箍桶送出去了。”
“那就剩下我们三个人在这里了?”裴桐道。
流光点点头道,“等明天一早天亮之后,我们瞧瞧动静,想办法混出去。”
“还有一桩麻烦。”周牧云道,“那腰牌的主人。”
“坏了,他们肯定会来这里。”流光一惊,“肯定会有人来找他。”
“赶紧离开这里。”裴桐起身道,“你露了脸,那个石阿牛知道你,我先去杀了他。”
“那样更明显了。”流光道,“岂不是要把这里见过我们所有人都杀了?”
裴桐冷着脸道:“这只能怪他们自己命不好了。”
周牧云沉默了片刻道:“一把火烧了这里吧。”
“什么?”流光愣住了。
“腰牌主人如果死在火中,此事就无从追溯,更不会有人怀疑失踪的人,不管是**还是嫖客都可能跑丢,毕竟一场大火什么人都可能被烧死。”周牧云平静地说道。
“好。”裴桐站起身,“你们先走。”
一场沸沸扬扬的大火于这天的午夜时分燃起,火势极猛,很快就将名噪一时的“玉翠阁”烧成一片瓦砾。“玉翠阁”的老板和嬷嬷哭天抢地,然而相比起财物的损毁,最让他们感觉到恐惧的是蒋大人的死。
他们都深谙逃命法则,在大火未熄灭之前,各自卷着钱财跑路,青楼里面的姑娘,卖身契被烧毁,从此脱离苦海,各奔一方。
这一夜南京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无数人与午夜时分被惊醒,一时间孩子哭狗叫,到处乱作一团。
负责搜寻要犯的侍卫长巩保山异常恼火,没想到居然碰到这样的对手,怎么都捉不到。
几名下属嘀嘀咕咕,有人怀疑根本不是人,而是鬼。每个宫殿里都有几个冤死的鬼,这兴许就是朱文圭那座冷宫里面的鬼。
巩保山反手一记耳光打在那名下属的脸上:“鬼?怎么这么多鬼都没出现过?偏偏现在出现了?”
下属捂着脸不敢说话,巩保山一挥手对下属道:“你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少在这里说这些装神弄鬼的屁话!他们是人老子要见人,就算是鬼,老子也要见见那鬼到底是什么模样!都他们别在这傻杵着,去把姓蒋的带来,问问他的腰牌是怎么回事?”
“已经派人去了,说蒋大人今天晚上去赴宴了,还没回来。”一名下属答道。
“去赴宴了?上哪里赴宴了?怎么还没把人带回来?”巩保山怒道。
“队长!队长!”一个下属自马上一跃而下,“蒋大人死了!”
“死了?”巩保山一愣,“怎么死的?”
“他……他……”下属气喘吁吁道:“他今天晚上去了‘玉翠阁’,不想‘玉翠阁’走水,他烧死在里面了。”
“什么?!”巩保山一惊,“把‘玉翠阁’的老板和嬷嬷都给老子带来!”
“都……都跑了……”下属的声音渐渐变小。
“混账!”巩保山拔出了佩剑挥向了下属,“怎么让他们跑了?”
“我去的时候已经跑了。”下属急忙辩解道,“连那楼里的姑娘都跑没了,其他几家的青楼这会子都忙着灭火,怕火烧到自家。”
“真是岂有此理!”巩保山气急,“这肯定是那些刺客干的,我就不信他们能插翅膀飞出去不成!满城都给我搜,搜不到他们,就不开城门!我就不信他们能在这里躲一辈子。”
“是!”众下属齐齐听令,各自离开。
跳跃的火光照在巩保山泛青的面孔上,他的眼神越发地阴鸷,他用力攥紧了剑看向了远方,自言自语道:“哼,老子一定要让你们这些小妖现出原形!”
寒风吹过,刺骨的寒意沁来,到了下半夜里,冷得更厉害。三人躲在塔上,四面透风,只有一面薄墙勉强抵挡寒意。为了避免被发现,他们不能点火取暖,冷风一吹他们身上薄软的衣服便毫无遮挡的用途。
“刚才忘记了,应该多穿两件衣服的。”流光搓手抱胸,“我原以为海风冷,没想到这江风更吓人,冷得像刀一样。”
周牧云默默要解开衣裳,流光忙拦住他道:“不要脱,千万不能病着了,我们还不知道要熬几日呢。”
周牧云想了想用身体挡在一边的风,裴桐默契地挡住了另外一边。
流光被两人围在当中,没有了风,感觉暖和了许多。她心里明白两人关心自己,若是执意不肯接受好意,又免不得一场无意义的纷争,便坐在地上。两人也跟着坐了下来,三人彼此相依,倒也觉得没那么冷了。
“不知道要躲到几时。”流光道,“他们会搜到这里吗?”
“不一定。”裴桐一边朝着塔外看去,只见满城灯火通明,隐隐可以听见远处的喧嚣,“他们好像把城门封了。”
“城门封不了太久。”周牧云道:“最多到明天晚上,一定会开。”
“先等等吧。”流光道,“等明天天明之后再说。”
早晨的阳光照得人暖洋洋的,一时让人恍惚忘了这是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