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桐撒开了手,依然冷冷地瞪着樵夫,樵夫理了理衣襟,继续端坐着熏烤肉,阿黄警惕地靠在他的脚边盯着众人,不住地朝着裴桐吠叫。
这一闹,大家都觉得没意思,便都决定收了东西离开。
屋外的雪却越下越大了,大朵的雪花扯棉搓絮般扑在身上,原先的来时路已经被雪覆盖地没了痕迹。屋外寒意逼人,林若虚默默解开了自己的厚外袍要给应安安裹上,应安安不肯,非要让他穿着。周牧云亦将加了炭的手炉给流光揣上,流光摆手道,“我用不着,你留着用。”
天色已晚,天黑路滑,黑毛和小白打头,在前头探路,几个人跟在后面。大雪封山,道路崎岖,几个人跌跌撞撞一路往山下走时,在林子里面隐隐看见有东西在动,黑毛竖起了耳朵,朝着林子里面吼了起来,小白朝着林子里面猛扑了过去。
不一会,林子里面发出了声音:“咦,哪里来的狗?”
流光忙打了个唿哨,一边朝着林子里面跑去,却见黑乎乎的林子里面,有人影在动,定睛细瞧却有三四个人,大雪盖在了他们身上,看不出他们本来的模样。
这些人看到流光也是一愣,“狗是你的?”
流光又唤了一声,小白摇着尾巴回到了流光身旁,这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问道:“小丫头,这大雪的天,你在这里干嘛?”
流光并未答话,裴桐已然出现在她身后,目光锐利的盯着几人。几个人吃了一惊,“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裴桐瞧了他们一眼道,“这话该问你们,这大雪天你们在林子里面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其中一人粗声粗气道:“老子凭什么要回答你?”
另外一人拦住了他,对裴桐好脾气道:“我们是路过此地的人,不小心迷了路。”
裴桐狐疑地扫了他一眼道:“我们也是路过此地。”
“你们是住在这山上面的人吗?”那人又问道。
裴桐道:“是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人笑道:“我们都是来赏梅的人,看山上的梅花好,想上去看梅花,这大雪的天气,找不到路,想问问你们路。”
裴桐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人,却什么都瞧不出来,便往身后随手一指道:“这有条路可以往山上走。”
那人向他拱手致谢,又向身后的人招呼,一起朝着裴桐指的地方走去。
待他们走远后,流光这才对裴桐道:“这些人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裴桐点头道:“确实不寻常,这大雪夜去山上赏梅,骗鬼呢,不过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还是赶紧下山吧,你都和个雪人一样了。”说着顺手将流光身上的雪花掸落,“等雪化了就冻死了。”
两人便朝着周牧云他们那边走,流光脚下不慎,一脚踩滑,险些摔倒,被裴桐一把揪住,无奈地皱眉道:“多大的人了,走路还会摔倒。”
流光嘿然一笑,就在这时,黑毛和小白忽然转头看向了山上,紧接着两个狗朝着山上跑。
两人都觉得不对,紧接着就听到了一阵犬吠声,两人对望一眼,朝着山上奔去。他们沿着来时的路往上跑,只见他们之前待过的小屋门口大门打开,刚才那几名偶遇的路人正在屋子里翻捡。阿黄对着他们拼命地嘶吼,小小的身躯努力挡在门口,却被他们一脚踢得老远,阿黄滚到雪地里发出呜咽声。
黑毛和小白朝着那几个人猛扑过去,几个人都不是它们的对手,被扑咬得嗷嗷直叫。
“被他跑了!赶紧去追!”首领模样的人说道,“别和畜生纠缠了!”
另一人道:“真是见鬼了,这山上哪里来的这么多狗,妈的,还打不死!”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追!这么大雪天,他肯定跑不远。”首领再次命令,“这里有脚印,快点跟上!”
其他几个人便跟着追了过去,流光打了一声唿哨,黑毛和小白便跑了回来,阿黄跑了过来,在两个狗面前呜咽不已,像是在哭诉。
“这些人像是官府里的人,他们穿着官靴。”流光沉吟了片刻道,“那个樵夫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裴桐摇头:“不清楚,不过这样的雪天,他们都要出来抓人,可见这个人的身份很重要。”
流光再次走进了屋子里面,屋子里面很凌乱,火将熄未熄,到处都是泥泞的脚步,烤了一半的熏肉被扔在了地上。
流光站在屋子里面绕了一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裴桐见她如此,便问道:“有什么不对劲?”
流光摇摇头道:“不知道,但是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裴桐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周牧云在就好了。”
“真难得听到你希望我在。”周牧云不其然出现在门口,微微一笑道。
裴桐瞪了他一眼道,“你腿脚功夫有长进,这么快就爬上来了。”
周牧云不以为意,只是走进了屋子里转了一圈在火堆边捡起了一小搓毛发仔细看了看。又看了看地上被打翻的东西,拾起了一小片红色的东西又瞧了瞧。再次走到了门外仔细看雪地上的足迹,到处都被那几个人踩得很凌乱,根本看不出一个完整的脚印。
这时周牧云又起身看了看阿黄,只见阿黄趴在屋后的柴火堆旁边,警惕地看着众人。周牧云微微一笑,走到柴火堆旁边摸了摸阿黄,对着柴火堆里面道:“出来吧,他们已经走了。”
柴火堆里面没有动静,周牧云又道,“外面这么冷,再过一会就算你不会冻死,阿黄也会被冻死的。”
柴火堆后面慢慢有了动静,一个人影从后面站了出来,令人吃惊的是,那并不是樵夫,而是一位样貌极其出众的女子。流光不由一呆,那正是他们之前在梅园里面遇见的那个美丽女子。
女子从柴火堆后面走了出来,一双妙眸清冷地打量了他们一眼,周牧云似乎并不意外,只是打量了她一眼轻笑一声对流光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艳绝倾城的女子吧?”
流光连连点头:“正是她,可她怎么会在这里?莫非樵夫为了保护她?可是她又是谁?为什么会被官府追杀?”
周牧云笑道:“我来向你介绍一下,她便是樵夫。”
流光不由一呆,“什么?”
女子看着周牧云,第一次开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分明就是樵夫的声音。
周牧云摇了摇手中的须发和红色东西道,“偏巧在下也略懂一些易容之术。”
樵夫看了他一眼,缓缓地朝着屋子里面走去,阿黄亦步亦趋跟着她一起进了屋子里。
“这是怎么回事?”裴桐一时间也有些发懵,“他假扮成女人?”
林若虚牵着应安安紧赶慢赶也回到了山上,一进门不见樵夫却见一名艳丽无双的女子独立于火堆旁边,火光照着她那张惊艳绝伦的面孔,带着一抹无所畏惧的笑容,不由呆住了,“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