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云不紧不慢道:“你倒是不惯她?那是谁陪着她出来的?又是谁这一路上一边说不要去,一边又让她去的?”
裴桐吃了个瘪,闷声不敢再发牢骚,他一路虽然口中一直念叨这不让那不许,可一边又不忍心让流光失望,总是想尽办法成全她的心意。
流光扮了个鬼脸有几分得意地笑起来,不期然一团雪花落在她的身上,她呆了一呆,却看见应安安洋洋得意的笑容。
流光随手捏了一团雪,朝应安安扔过去,应安安躲避不及,身上中了一团白点,她撒娇地看着林若虚。林若虚心领神会,给她捏了一团雪球,应安安将雪球再次扔向流光,流光轻松地避开了,搓了一团雪球回敬她。
林若虚忙抱住应安安往旁边躲,雪球没有打中应安安,应安安便得意起来,对流光大声喊道:“没打中!”
流光有几分好笑,“有本事你别让林若虚帮忙!”
应安安却很得意,“他帮我才是我的本事!”正得意之时,不想脚下一崴摔到了雪地里。林若虚一愣,急忙扶她起来,“摔疼了吗?”
应安安连连摇头,看着林若虚焦急的神情,心里一甜,抱住林若虚道:“有你在身边真好。”
林若虚微微一愣,亦抱紧了应安安,“我也是。”
两人忽然在雪中相拥,倒叫剩下的三人大眼瞪小眼有几分不自在起来,眼睛没处放,便向山上胡乱看,流光忽然看见了半山腰处有个小房子,那房子毫不起眼,与四周浑然一体,上面盖着厚厚的雪花,若不是屋顶上冒出袅袅烟雾,根本发现不了。
流光指着半山腰道:“我们去那里看看吧?”
裴桐满心满眼的不乐意,皱紧了眉头道:“你又要去哪里胡闹?都说了很危险,你就是不听。”
流光道:“官道上危险,这里地域偏僻,那海捕文书还能发到这山里面吗?”
裴桐叹了口气,幽怨地看向周牧云,“危险是无处不在的,只要不小心留下蛛丝马迹,都有可能招来灾祸。”
周牧云笑道:“这么大的雪,多少痕迹都会被盖掉的,何况我们在雪地里待得太久了,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前方不知有没有宿头,要是在外面露宿,很容易冻坏的,倒不如就此借宿一宿。”
裴桐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就知道你会给她找理由,也不想想这里怎么会遇见人?”
周牧云道:“什么人?”
流光笑嘻嘻地对周牧云道:“我忘记说了,刚才我们在梅林里面遇见了一个美女,好像是这梅花仙子一样。”
周牧云挑起眉头,“是何打扮?”
流光想了想道:“穿了个白色的斗篷,看起来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倒像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她在收梅花上的雪,不过只有一个人,身旁没人伺候。”
周牧云凝神细想了一阵,“是有些古怪,这里无缘无故出现这样的人,若说是大家小姐,不可能没人伺候,可若是一般穷苦人家的女儿,很少会有这份闲情雅致。”
裴桐趁机道:“我就是这么想的,这丫头却被人家的美貌给迷了心,你是没瞧见,刚才那表情活脱脱一个登徒浪子。”
周牧云讶然:“竟有这么美?”
流光大力点头道:“像古诗里写的那么美。”
周牧云看着她红扑扑的脸不禁笑了起来,他拂去她头顶上的雪花,轻声道:“我觉得古诗里面的美人都不如你美。”
流光的心顿时不受控地加速跳了起来,她仰头看着周牧云,他的满身也沾满了雪花,她亦觉得找不到任何一句诗词可以形容他的美好。
房子并不远,却颇费了他们一番功夫,大雪覆盖了道路,他们只能凭着感觉在雪地里走,时常不小心踩到了一蓬树枝,或者一块松动的石头。雪越下越大,他们都不是惯常爬山的人,这一段雪山攀爬的异常辛苦,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才大汗淋漓地爬到了房子旁边。
房子比他们想象的略大些,前方还用藩篱隔出了一个小院,隐隐可见雪下种着的蔬菜。
流光上前敲门,里面传来了犬吠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啊?”
流光忙道:“我们是过路的人,现在雪下的大,能否让我们进来躲避?”
里面沉默了片刻,过了一会门打开了,一名樵夫模样打扮的人对他们道:“进来吧。”
流光道了声谢,先自带着黑毛进了屋,其他人跟着也走了进来。樵夫脚边的小黄狗看见黑毛,上前嗅了嗅,趴在了地上,露出了肚皮。
樵夫颇为意外,瞧了一眼黑毛,又看了看流光道,“你们打哪里来?怎么会到这里来?”
流光解释道:“我们打算去应天府,路过此地的时候,看见山上梅花娇艳,便上山赏梅,没想到雪下的太大,只好麻烦你了。”
樵夫不知到底有没有相信流光的话,只是微一点头,往屋子里面让他们,“坐吧。”
屋子里面很暖和,屋子当中有一个大炭盆,众人便围坐在炭盆旁边。那樵夫并不热情,只专心在火上熏烤肉,流光借着火光打量了他一眼,却见他须发浓密,遮了大半张脸,看不清楚他的面貌。
樵夫脚边的小黄狗却很热情,跟在黑毛和小白身旁戏耍,流光拿出肉干来分给它们吃,小黄狗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都亮了,捧着肉干吃得不亦乐乎。
樵夫瞥了一眼小黄狗声音有些严厉:“阿黄!”
阿黄被樵夫训斥后,扭过头看着樵夫,樵夫的脸色很不好,阿黄看看手里的肉干,恋恋不舍地放下后,跑到樵夫身旁趴下,脑袋却依然对着黑毛,不住地摇尾巴。
流光笑道:“你对阿黄管的好严啊。”
樵夫瞧也不瞧流光,盯着火上的肉并不做答。裴桐对他的做派颇为不满,瞪了他一眼。流光自讨没趣,便专心逗狗。林若虚取出了干粮借着火开始热干粮,在之前的酒馆里买了烧鸡、烧饼、酱肉等,借着火烤热,滋滋冒着油香,不一会屋子里满是食物的香气。狗子们热情地摇起了尾巴,阿黄不住地舔嘴,却不敢上前,只是趴在地上眼巴巴地看着黑毛和小白大快朵颐。
流光悄悄塞给阿黄一小块鸡肉,它赶紧叼进嘴里,悄悄躲到一旁无人看见的角落里囫囵吞下,而后又悄悄回来趴在樵夫身旁,可怜巴巴地又望着流光的手。
流光正待要再弄一块肉给它,樵夫忽然反手打了阿黄一下,阿黄吓了一跳,闪电般跳了起来,望着樵夫。樵夫扭过头瞪着它道:“什么人给的东西你也吃?也不怕死?”
裴桐立即扔下手中的食物,走到樵夫身旁拎起他正在烤的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樵夫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冷冷道:“我训我的狗与你又有何干?”
裴桐冷哼一声道:“你是训狗吗?你是看我们不顺眼吧?”
樵夫冷冷道:“这是我的房子,你要觉得不舒服就出去!”
裴桐一把拎起了樵夫的衣襟,火光照在他阴晴不定的脸上,两只眼睛更是怒火燃烧,阿黄立即警觉起来,小小的身躯冲到裴桐面前不住地吠叫,还试图咬他。
流光忙站起来拉他,“师父,是我错了,不该逗他的狗。”她又朝樵夫致歉,“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