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面很安静，里面一切如旧，院子里面的美人靠上面多了几片落叶，水里的锦鲤忽然跳出了水面再次落入水中。并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她喊了两声：“沈慕真！”

却无人应答，流光心里一惊，急忙往院子外面跑去，却见沈慕真已然往何义虎家中走去。

流光气得直跺脚，“又骗人！”她带着黑毛再次往何义虎家跑去。

流光从未见过如此情形，不由倒吸了一口气，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地上到处都是蛇和老鼠的尸体，有的老鼠被吞下了半只，有的蛇也只剩下骨头。

四周也乱作一团，蛇头的人和鼠头的人打得一片混乱，两边素来都有积怨，趁着这个机会宣泄私愤。好好的一个村子变成了战场，他们在田间地头奋力厮杀，在泥地里面打滚，在树下拉扯，互相将对方往水里面按。

人变成了兽，像野兽一般凭着本能杀死对方，他们的身上沾满了鲜血和泥土，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也要让对方万劫不复，永堕地狱。

这一幕惊呆了流光，也惊呆了一心想复仇的沈慕真，他站在旁边发了一阵子呆，从容不迫地走到了人群的最中间。

驱蛇人和驱鼠人两人在互相钳制对方，驱蛇人掐着驱鼠人的脖子，鼠头咬着驱蛇人的喉咙，两人的身体以怪异的姿势交缠在一起，驱蛇人的三角眼里眼白更多，满脸都是血，鼻子也歪了，他大口地喘着粗气，驱鼠人像一只老鼠吊在他的肩膀上，驱鼠人手指上的戒指变成了最坚硬的全套，上面站满了血渍。然而驱鼠人也没有占据上风，驱蛇人的身体极软，像蛇一样死死缠着他。

两人不分上下，谁也并不肯先松手，沈慕真走到他们两人面前，两人登时都变了脸色。

沈慕真取出了从流光身上摸出来的银壶，拨开了壶嘴，对他们两人的脸上滴下去。驱蛇人的脸色都变了，沙哑着喉咙拼命地挤出几个字：“不！不！”

蛇毒渗入了驱蛇人脸上的伤口，他的叫声更加惨烈，驱鼠人得意地笑了起来，驱蛇人终于松开了他。驱鼠人再次下了狠劲咬住了驱蛇人，他像一只硕大疯狂的老鼠开始了他的进攻，一下又一下的咬住驱蛇人的皮肉，用力的撕扯下来狠狠地嚼。

身旁看到的人压抑不住的恶心，吐了出来。驱鼠人却越发的狂热，他发出了狂热的喊声：“哈哈哈，谁说只有蛇吃老鼠？老鼠也可以吃蛇！”

他的声音响亮，回荡在整个村子的上面，每说一个字都发出吱吱的声响，仿佛一只巨大的老鼠发出的呐喊。他终于做到了梦寐以求的事，巨大的喜悦席卷着他，往事一幕幕在眼前浮现，曾经被驱蛇人欺压的日子，他被迫曲意奉承地日子终于一去不返了。

他高兴极了，巨大的喜悦充斥着他的心，他再次狠狠掐住驱蛇人的咽喉，恶狠狠地咬了下去，“我看你狂，我看你欺负我！你也有今天……”他的喜悦陡然停滞，两只绿豆眼睛直直盯着驱蛇人的脸。

驱蛇人满是血痕的脸上露出了嘶嘶的笑声，那声音极冷，“我就算死也会拖着你一起下去的，老鼠永远斗不过蛇！”

他伸出了满是血污的手，狞笑着捏住了驱鼠人的咽喉，“我的血是有毒的，你也敢吃？那就陪我一起死吧！”

驱鼠人发出一阵阵惨烈的叫声，但是他无法再反抗，他的两只眼睛渐渐失去了光芒，身体僵直，嘴角吐出了白沫。

驱蛇人发出了嘶嘶的叫声，还活着的蛇忽然之间游动到他的身旁，紧紧缠住了驱鼠人，一条接一条地将他的身体缠绕住，咬在他的身上。

驱鼠人在绝望中发出了微弱的吱吱叫声，声音并不大，老鼠的耳朵很灵敏，它们抽动耳朵，飞快地跑到了驱蛇人的身旁，一只接一只扑到他的身上，它们很快湮没了他，很快驱蛇人也没了动静。

流光解开了何莲身上的绳子，何莲的脸上红肿，牙齿也被打掉了，她对着流光笑：“顾女侠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流光心念一转：“莫非那时候你知道是我？”

何莲点点头，“是的。”

流光更加讶异：“你怎么认出来的？”

何莲笑道：“女侠男扮女装的功力非比寻常，不过我的鼻子特别好。你之前穿了我的衣裳，我衣裳上面有一种自己熏的香，你虽然换了衣裳，但是我还是能闻得到。”

流光惊叹不已：“想不到你的鼻子这么好，你那时候故意惹恼他们，是为了帮我。”

何莲道：“雕虫小技而已，我们兄妹都有些长处，只是没什么大的用处，大哥耳朵好，二哥眼神好，我的鼻子好。”

流光猛然想起，忙从怀中摸银壶，未料却怎么也摸不到，就在这时，沈慕真走了过来，他取出了银壶往何义虎、何义豹的口中各滴了一滴毒液，对他们道：“马上离开这里。”

几个人架着受伤的人，扶老携幼带着幸存的家畜往小径外面走去。何莲依依不舍地望着身后的屋舍，抱紧女儿小花往外走。

小花眨巴着眼睛问道：“娘，我们还会回来吗？”

何莲无声地摇摇头，“走吧。”

一行人穿过犹在厮杀的一群人，走到了外面柔软的金沙滩上。蓝天白云之下，停靠着两艘船，海面湛蓝，点点微风吹来，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祥和。

小生子深深吸了一口气，带头往船上跑，其他人紧随其后，就在所有人全部上船之后，沈慕真忽然站在小径路口点燃了一把火。

大火很快蔓延起来，顺着山林往里面烧，和山上的火连成了一片，整个海岛都变成了一座火海，燃烧在蓝色大海之上。火焰吞噬了这座小岛，曾经的一切都如同昙花一现，只残留在记忆之中。

何家人望着海岛流下了眼泪，那是他们的避难所，是他们的家。而今他们又要重返海上，继续三年前那场未完的逃难人生。

沈慕真面无表情地望着海岛良久，嘴唇抿得很紧，他没有上自己的船，而是上了驱鼠人和驱蛇人的船，很快这艘黑漆漆的大船也燃起了火，几名从小径里面好不容易逃出来的人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船，跪倒在沙滩上大声哭嚎起来。

何义豹和何义虎都醒了过来，他们几个人除了皮外伤都没甚大事，两人清醒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见沈慕真。

“沈公子，”何义虎拉着沈慕真的手道：“你把我们带到附近的灵芝岛上吧。”

沈慕真微微皱眉道：“那个地方怎么行？岛上连喝的水都没有，上面毒蛇虫蚁都多，你们什么都没有，去那里怎么住？”

“沈公子，我知道你是为我们好，但是我们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若是被你家人发现了，恐怕还给你惹来更大的麻烦。”何义虎道。

沈慕真嗤笑一声道：“我可不是三年前的我。”

何义虎道：“我知道沈公子是好心为我们，但是我们兄妹已经很拖累你了，当初你给了我们这个岛，可我们没守着……”他的喉头哽咽，“我们……”

“这怨不得你们。”沈慕真道，“我心里都有数，你不必再说了，我知道该带你们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