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那片荒凉的滩涂,说:“这恐怕无法实施,如今谁还去拜河伯啊?建个寺庙也没人会来参拜的,就这样吧,几十年后看看他的表现在决定要不要帮他‘续个约’。”
我们又去仓库确认了一下,查看大家的情况。刚刚水鬼闯进仓库,大伙吓得挤在一起,好在及时完成了神婚,水鬼没伤到人就消失了。
此刻正值傍晚,满天火红的云霞,大地也被染成一片绯红。
我兴之所致,下了山坡,准备去河边走走。
“小林哥,你去哪?”
吴八一和章歌奇也跟了上来,我说:“难得来一趟洛水,都没有到岸边参观过,过去瞧瞧,看看是不是风平浪静了。”
我们一路来到岸边,面对着宽广的水面,人也会产生一种心胸开阔的感觉,多少名句都是望水而生,比如“逝者如斯夫”、“大江东去浪淘尽”、“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一阵哗哗水声传来,只见吴八一蹲在水边撩水玩,笑嘻嘻地说道:“你们看我这动作像朋友圈里的大妈么?”
章歌奇笑道:“瞅你那个骚样,是打算勾搭哪个大爷么?来,我帮给你拍一张。”
吴八一还真装出大妈摆拍的样子,蹲在岸边妩媚地撩水。
他的手碰到水面,又缩了回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问他想啥呢,吴八一说:“对了,这水咋是温的?”
我赶紧也走过去,把手伸进水中——水确实是微微有些温热,估计是受到了火神的影响。
章歌奇笑得更欢了:“哈哈,大概是两位神现在在入洞房吧!”
“子安小姐,神灵之间的婚姻到底有什么意义?”我问道。
等了一会儿,发现没人回我,我纳闷地扭头看看,章歌奇耸了下肩膀说:“小仙子应该走了吧?哎,招呼也不打一声,这算是事了抚衣去,深藏身与名么?”
章歌奇捡起一片小石头,用力打了个水漂,石头哗哗擦过水面,章歌奇数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正常发挥!”
吴八一也捡起一块,“瞧我的!”
吴八一哪有章歌奇这身手,可是石头还在半空中飞,他就开始快速地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十一十二……”,结果水漂只打了三下,愣是数了十六下,还一脸的洋洋得意,“小爷这技术不赖吧?”
章歌奇鄙视地笑道:“嘁,打个水漂脸都不要了,胖公子可真是因小失大啊。”
我也笑了,这时我注意到吴八一背后的枪。
我说:“对了,牛泉村的人问我,你这枪是哪来的,我只好说是假的。小胖,既然现在风平浪静了,就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吧!”
吴八一抱着ak47爱不释手,央求地说:“让我再得瑟两天呗!”
我摇头:“不行,被人看见实在麻烦,估计丨警丨察也该来了,我看干脆就毁尸灭迹吧!”
吴八一依依不舍地捧在手中,叹息半天,最后终于狠下决心,把枪往水里一丢,扑通一声,溅起的小小水花旋即消失在河水之中。
随着ak47沉入河中,这趟落娃庄之行也算是宣告结束了。
当然,我们也没有马上离开这里,后面还有千头万绪的善后事宜。
隔日我就联系工匠重建神农庙,工匠纳闷为什么要建这个破庙,我只好敷衍说是给祖先修庙,不过工匠明显不大相信。
出于好奇,我到网上查了一下,章歌奇的章姓来自炎帝,但我们林姓应该是黄帝这一支的。
“炎黄子孙”这四个字其实可以落到每个人头上,黄帝的后代为姬姓,由姬姓分出300多个氏;炎帝的后代为姜姓,分出100多个氏,此外还有姒、嬴、妘、妫、姚、姞,合称上古八大姓,全部为女字旁,从中能看出母系氏族的影子,按考古学的发现能一直追溯到八千年前。
炎帝黄帝据今实在太过久远,到底是神话还是真人已然很模糊。
不过实际上,许多神灵本身就是祖先,我国最古老的信仰便是祖先崇拜,过去有一整套祭拜的仪式规范,是一族之中非常重要且神圣的事情,万万不可怠慢。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祖先越来越多,后世子孙岂不是要对着满满一大桌牌位祭拜?
实际上并没有这种顾忌,祖先只要过了三代就不必祭拜了,比如父亲拜自己的曾祖,父亲一去世,儿子可以把高祖的牌位请到祧庙摆着,每年走个过场合祭一下就行了。
但这里面有一个例外,族中有过重大贡献,或者氏族的奠基者有“不迁之庙”的说法,比如大禹、周公、姜子牙这样的英雄伟人,他们的牌位在宗庙里是绝对不动,代代都需要祭拜的。
试想几十代、一百代人之后,族人已经扩展为一个人数庞大的村庄,每年极为隆重地祭拜先祖,怀着无比的敬意,这便是神灵的诞生。
所以由此推测,炎帝黄帝首先是所有国人血缘上的祖先,然后才被逐渐神化,成为太阳帝和四方天帝这般高高在上的存在。
修庙期间,我们就在两村之间跑来跑去地处理各种事情,我顺便给那些被解救的妇女瞧瞧病之类的。这么多被拐卖的人在回家之前的吃穿用度以及看病吃药都需要花钱,开销可不低,我没让道长掏钱,他一个跑江湖的根本没什么积蓄。
结果这些开销章歌奇十分豪爽地一人承包了,先一口气掏了三十万,说不够再补。我问他这回怎么这么大方,章歌奇得意地笑道:“你忘啦,之前不是干了三只蛟吗?三颗龙丹呢!而且那只大鼹鼠的龙丹尺寸真不小!”
我和吴八一准备也出点,但章歌奇死活不要我们掏钱,说掏钱就是瞧不起他,我俩只好作罢。
照顾上百名妇女儿童,是项漫长、艰苦的工作,主要都交给道长和牛泉村村民来处理了。另外那一桶假珍珠我们带走了,因为它太逼真了,流落出去必定坑人,索性带走,没准将来还能派上用场。
我寻思这珍珠当武器倒是不错,这沉甸甸的一颗打中敌人,敌人必然大吃一惊,心想对方真壕呀,用珍珠当子丨弹丨!战斗中这一瞬间的分神便能决出胜负来,就跟韦小宝拿银票砸人一样,震慑力拉满!
我们仨吃、住都在牛泉村,因为要时不时盯一下修庙的进度,望火马、日游神,以及炎帝牛首人身的形象失传已久,书上也查不着,许多细节得和工匠师傅商量着来。
一星期后,小庙已经垒出房梁屋顶来了,然后就该做雕塑了。
我们到现场去查看工程进度,可真是大开眼界。我之前以为这些雕塑是像陶瓷一样,从特大号的窑里烧出来的,原来压根不是——
工匠先把基座砌出来,插上一根粗树枝,然后将三分红土、七分黄土加稻草、麦秸和水搅拌得跟水泥一样粘稠,再在粗树枝上用拿稻草席卷出神像躯干的形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