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芊一边咀嚼着芋头一边说道:“我反正听说她和曲有义两个人是经常吵架,你没看到刚刚她不太给曲有义面子吗?听说上次她过生日,因为曲有义迟到了,当着众人的面就上楼去了,曲有义去哄了好半天,才下楼庆生。”
我实在有些惊讶:“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武凯啊,你不知道他有多么八卦。”
意识到自己的话脱口而出了,陈家芊的表情略微一边,紧接着便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你和他,是和好了?”
“也没有吵架吧。”
“那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他,他不知道……吧。”
说着话,见张俊回来了,便戛然而止了。
看张俊手上的包没了,我便问道:“他走了吗?”
张俊先是嗤笑一声,而后才说道:“这英雄难过美人关呐,说的就是我们‘义义’,两个人到现在还在门口吵架呢。”
“吵架?”我不知道他们两个怎么会吵架,又不好意思开口去问。
好在陈家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替我问了:“他们吵什么呢?”
“嗨,我哪里知道,两个人气势汹汹的,我把包给他了就回来了,也不敢站着听啊,虽然我也想听听来的。”
“不过啊,他们两个人吵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我问道:“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不好吗?”
张俊:“这感情好不好的,我一个外人哪里知道,不过上次有义是说想分手了,不过赵影碟每次勾勾手指,他就败下阵来,所以我才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嘛。”
听到这些,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想象着曲有义在赵影碟面前低三下气的样子,就突然很来气,也觉得赵影碟很不识好歹。
不过我到底是并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全含着自己的私心。
只是替曲有义不值,我觉得他不应该这么低声下气的。
这一次吃饭吃得不了了之,过几天我便坐上了火车去了上海。
去之前我妈特地打电话来和我说要我这小心那小心,偏偏她在上海并没有什么熟人,到时候我要自己去定宾馆办入住。
这些事情嘎嘎嘎公都不是很懂,他们生活到现在几乎从来没有出过远门,仅有的几次去外地旅游也都是在几个孩子的全权安排之下,其实这些对于我来说也是一样的。
妈妈因为担心我,曾提议让我舅妈带我去上海,但是一来我不想给别人添麻烦,二来我也不想这么没用,我听说曲有义和赵影碟也是单独去的,他们可以,我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况且我已经十七岁了,马上也要成年了,虽然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这么远的门,但是也需要锻炼和证明自己。
本来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我已经不是很想去了,但是越是临近演唱会的那天,我越是对期待了这么久的演唱会抱有希望,也抱有证明自己的决心。
因为那时候还没有成年也不能办理身份证,所以我妈让我把家里的户口本带上,虽然还是那张写着嘎嘎嘎公是我父亲母亲的户口本,但是妈妈难得的叮咛与关心成为了我心中的一股暖流,让我觉得我也是被他们在乎的孩子。
火车踏上旅途的时候,四个多小时的座位一点也不会让我感到疲惫,我看着车窗外陆陆续续闪过的景色,绿油油的稻田、接了莲蓬偶有荷花展开的茂密荷塘、成群结对在水塘细细的鸭子、开着拖拉机在石子路上压过荒草戴着草帽的农夫、粮食庄稼地里插着的用塑料袋装饰的简易稻草人、在树林间穿透的阳光、连绵的山脉和近在眼前的树林,高的低的,绿色的红色的黄色的,热闹的林立的趴下的安逸的,一切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让我感觉我能抛弃了过去的自己以及过去的人生。
我不再是过去那个唯唯诺诺不得见人的自己,我要去的城市是繁华的大都市,我要去听演唱会,我还有无限的可能性。
我不要沉浸在对自己喜欢的人高不可攀的自卑之中,我要学无比向上攀岩的藤蔓,小的却不脆弱的,不宏大的却是永不止步的。
我抱着那样欢愉的感觉一直到了上海的火车站,从车站出来的时候,被人潮推动得只能到处走,看着标识要往公交车车站的方向走。
然而明明走到了标识提醒的地方,上了电梯,居然到了售票大厅,我只好又走刚刚的路返还回去。
就这样转了好几圈,我又回到之前出来的时候,有一大片商业街入驻着肯德基和麦当劳的地方。
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以及“有无限可能”的那种心,就在这样兜兜转转的迷路中间给彻底的浇灭了。
我再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小丑,此时坐在休息区域里,看着人山人海在我的面前来来去去,他们每个人的脚步都非常的匆忙,我攥紧一个挎包和一个书包,那里面的东西未必是别人稀罕的,此时却只能给我带来唯一的安全感,看着年轻的男女从我的面前走过,他们光鲜亮丽,看起来光彩夺目。
而我已经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一件土里土气的连衣裙,是妈妈去年回家带给我的,一百块两件,一件给了我,一件给了易果儿,背包里还有易果儿送给我的迷你短裙,预备明天听演唱会的时候穿。
可是这些,一瞬间都变得不堪起来,不堪的又岂止是我这些发旧沉闷的东西,更是我自己的内心,是无论到了哪里都不会发生本质变化的胆怯和懦弱。
我持续的望着眼前新的令人害怕慌张的一切,手上的手机已经被我按了震动,不想去接妈妈和易果儿的电话,眼泪也模糊了我的视线。
然而过了一会儿,我鄙视这样的自己,到底是紧握着拳头站了起来,我跑去问饺子店门口一个落单的吃客,询问公交车站要怎么走,她说就是那边,我面红耳赤的回答她,我刚刚去了那里,但是没找到,你能说的具体一些吗?也不管她打量的眼神是否在内心想着眼前这个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土妞。
那人好歹大发善心,告诉我上了楼梯哟往哪里走,让我到时候要是不知道再问人。
我原本是打算在演唱会地址附近去找个宾馆入住的,但是等到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转出去之后,天也要黑了,就打算就近找个地方了。
好在演唱会的时间很晚,我可以明天早一点出发。
所以好不容易走到公交车车站,却没了目的地,就干脆到售票大厅去,那里的广场上到处都是拉客人去旅游或者住宿的,大多数都挂着写满硕大字的牌子,等我一过去,摆明的露出外地人和乡下妹的样子,他们便也热情的要扯我过去攀谈,那阵仗反而使得我吓得魂不附体,所以赶紧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