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张老爷回来的时候,便遇上了出恭的的县官和曲老爷了。
县主与曲老爷相谈之间,便知两人竟然是从前私塾中的旧相识。
只是后来县官高中及第,而那曲老爷是名落孙山,后来的联系便又是两人在银钱上打交道的时候一点点建立起来的。
张老爷迎面上去和谈话的两人打招呼,期间那县官又是一番对周柯的溢美之词,等到那县官去了茅房了,剩下曲老爷,原是陪着县官来的
便与张老爷说起话来,那张老爷便问道:“县官是你故意找来的吧,原是要保那个戏子,是也不是?”
虽说那周柯是面容酷似旧人,但到底也不能证明他与旧人是真有什么关系的,一点儿不妨碍张老爷厌恶他使得自己的儿子下不太台来的旧事。
那曲老爷却实着觉得冤枉,只说着:“那是个什么东西,犯得着我做这些莫?”
“那这县官怎么会句句离不开那周柯,不过是一唱戏的,倒让他说出那么多的赞美之词来了。”
曲老爷道:“张老爷有所不知,这过去周柯与县官相熟之时,便是在他府上住过一段时间,那县官不止是欣赏他的能力,更是喜爱他的为人,甚至曾经有意要收为义子的。
只是那周柯碍于自己的身份,害怕连累了县官,这才作罢的。
我过去便知道有这么一桩事的,只是这如今才对得上号了,倒也是觉得惊奇。”说着,那曲老爷的脸上便果真的露出他口中所说的所谓“惊奇”的表情来了。
那张老爷心中对他是多了许多的鄙夷,想着就曲老爷这没心眼的样子难怪连家里的婆娘都管不住才至于处处都轮不到他做主的了。
脸上倒是没什么起伏,又说起正经事来:“到底两家的亲事要如何,曲老爷可别再装的什么都不知道了罢。”
“我并非假装啊。”曲老爷委屈似的说道。而后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又继续委屈着:“至于这婚事,我想着不是早就作罢了吗?”
“作罢?谁说的作罢?”
“难不成张兄以为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咱俩还能继续做亲家吗?”
“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个做父亲的要是想继续下去,曲丫头是你的女儿,自然也莫有不遵从的。”
说道这里,张老爷又开始早先的那一番利诱了。
问道:“难不成曲老爷就不想想自己和令儿的处境吗?两家联姻的好处可不单单是为了壮大彼此的生意,这从女人身上得到的东西与自己堂堂正正挣来的东西的区别就在于,再不用仰人鼻息了,我想曲兄应该知道我说的意思吧。”
那张老爷不明说,却也是让那曲父知晓联姻之后,会从张老爷那里得到更多的权利,便再不用仰着那宏端宿一个区区女人的控制而过活的了。
那曲老爷脸上的表情可见的踌躇了,张老爷做生意这么多年,知道人一旦有了弱点便好把控便是人间最大的一事实的。
“这,这事也还是要看儿女们自己的意思。”
张老爷看曲老爷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可脸上的表情和说话的语气却是十分的踌躇的。
也知道凡事物极必反的道理,便也不加逼迫。
只说着:“曲兄说的是,那便只看儿女们的造化了。”
曲老爷便连声附和着:“是啊,看他们的造化,造化……”
等一行人再回去听第二处戏没多久的时候,张子初便匆匆赶到。
原是因为张子初还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办,其实那张老爷对两个儿子的确还是有些差别的。
虽说他自己当年还在家中的时候便是庶子,当庶子的时候也受过不少的苛待。
可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却难免还是要跟随老人的步伐,
主要还是因为张子初的母亲只是小门小户里的,那张老爷表面上宠爱是一回事,可说到底又还是觉得小门小户的女人也教育不出什么好苗子。
于是平常对张子初,也是多存一些考量的。
就是交给张子初的生意,也不过是十二家分店里的其中一小家,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业的。
那林氏便单这一点上就明里暗里的表示多回了,希望老爷再多派几家店面给张子初去打理。
那张子郞虽说是终日游手好闲,可在他名下的店面也有了三家了,那三家却只是挂着他的名字,整日里照样公子哥似的四处游走。
偏张子初知道自己父亲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偏要努力的经营好了这一家,事无巨细的,全部都自己细心了去操办。
一方面把这当作钻研生意的大好机会,另外一方面却是想让自己的父亲多看一眼。
所以这一遭却是来迟了的,刚刚从外头到座上,便被父亲念叨了几句:“怎么到的这样晚?”
那张子初想要解释解释,却看见父亲那惯常的威严的眼睛,像是沙漠上孤狼的眼睛似的,厌嫌的看着自己。
压低了声音同自己说着:“不知道今天是县官在这里吗?”
“抱歉。”那张子初便什么也不辩解了,那张老爷倒也没说什么了。
张子初心里却是想着,要是今天来迟了的人是张子郞,恐怕父亲的态度便又不是这样了。
一时之间便有了从前那许多时候都有的感觉,更觉得心上有些委屈。
但看那边张子郞,正又侍女剥开水果伺候着,脸上却仍旧是一副傲慢的二公子哥儿模样,口中嘟囔着:“唱的是什么?”
这两边一鲜明的对比,张子初的心中便更觉得悲凉了。
也不外乎母亲常常感慨又抱不平的,那时候张子初是时常安慰着的,可现在自己又觉得有些难过的了。
张子初的心思自然也不在那戏台子上,他对唱戏等一类的娱乐也并不很感兴趣,原是心中始终有一道重石头压着,教他始终不要掉以轻心的缘故,非要好好的学好好的干,等着一朝得到了父亲的赏识,便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于是乎眼神便看向座下了,那县官和父亲与那曲老爷是同龄的人,穿着常服,因着是当官的,衣料也是官家的,便自然显得连光泽也格外不一样些。
但是长相气质上其实相差也不是很大,看不出有什么格外的威严。
再往那另外一边看去,是曲府的一行人,另外有曲府的几个家眷。
待他的目光落在那曲佳禾身上的时候,却是瞬间一顿。
他几乎是立刻便知道了那年轻的女子便是曲佳禾了,细长的眉梢修建得赶紧整齐,微微上挑的眼睛里流露出温和的目光,闪烁的眼眸又显得神情格外的认真,挺拔的鼻梁下殷红的嘴唇自然的收拢。
原是和张子初想象中的模样很不一样,因着那张子初是见过曲家公子的长相的,虽不至于十分的丑陋,但也是着了常服扔到众人堆里是要找不出来的。
可曲家小姐这五官样样不差,拼凑在一起却给人一种格外清冷的气质,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吸引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