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着眼前这个明明是少年的男子,却因着穿着一身与当日那娇娘十分相似的衣服,又有那有五六成相似的妆容,便是一下子宛如见到了昔日的真人一般。
“张老爷似乎也很喜欢周郎君的戏,以至于如此的入迷了。”
一旁,县官观察到张老爷的“入迷”,便笑着问道。
然而那张老爷竟然过于沉迷其中了,连那县官的话也没听到了。
以至于那县官第二次呼唤他“张老爷”的时候,张夫人才用手敲了敲自己的丈夫。
此时曲家的人也都看去了,却见那张老爷这才回过神来,还是三魂未归位的问着:“什么?”
“您难不成没听过这出戏吗?怎的如此入迷了?还是……想到了什么往事?”
那县官原本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调侃,却见那张老爷的表情瞬间是若有所思了,县官便笑了起来:“看来张老爷也很喜欢周郎君的戏了。”
那县官只当是张老爷喜爱周柯的身段唱法,才至于这么一处经典的剧目也如此的投入了。
只有那张夫人,因着从前的事情是一知半解的,但到底还是知道些边角,瞬间便将丈夫素来厌恶戏子的事情做了联想,心中多了几分疑虑。
张老爷回过了神来,便照样是人精一般滴水不漏的。
只说着:“我的确是很久没听戏了,让大人见笑了。”
“张老爷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想当初在我们柳州城内,也有不少大户人家第一次听周郎君的戏便十分喜爱,特别是那些年轻的小姐和郎君,一掷千金的也不在话下。”
县官说着这些,笑得开怀,过去的那些完全都被当做是趣闻了,但谁都能够从县官的口吻中听得出来他对周柯的赏识。
那张夫人也知道张老爷找人到戏班子来闹事的事情,尤恐这件事情让那县官知道了,白白的得罪了一个大人物。
于是便顺藤摸瓜的问道:“县官和周郎君很有交情吧。”
“交情是谈不上的,不过说起来,我们这些都是俗人,世人眼中自然是身居高位领朝廷俸禄的,说起来是有些好笑的,但有的时候真羡慕这些唱戏做手艺的,才能整这个传承下去不是?”
这头曲佳禾说道:“大人廉洁公正,关心政绩,这些也会传承下去。”
那县官遂看向曲佳禾,又见曲家的一对兄妹,光从面相上看便相差很大。
便说着:“曲小姐果然是口齿伶俐,极会说话的。”
却见那曲佳固一脸赔笑附和着,倒是看着那县官,似乎是等着那县官对自己说一两句的。
那县官原也是说着话,但到了他这里,竟至于有些尴尬了。
便说着:“额,这张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啊。”
那曲老爷见自己的儿子在县官这里显然没什么太好的印象,便说着:“县官是抬举他了,我们家里也就女儿还能送出来让人见见,这与这孽子,多少专门是来丢我们家的脸的。”
那曲佳固平常也一贯是被自己的父亲护着的,可现下他是几乎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的,竟然就被如此编排了,很是不高兴,脸上的不高兴却肉眼可见,虽嘴上没说些什么,却让人感觉尴尬。
这曲家的人做的这些微妙的情绪,张家人全当是看着热闹,两家人虽然之前有意和亲,可现在多少都有了旁的心思了,竟至于互相看对方热闹的程度了。
倒是那曲佳禾,仍旧站出来说道:“父亲总是对哥哥这么严格,也是因为对哥哥有更多期许和器重的缘故。”
“当然了,做父亲的都是如此的。”那县官便随身附和着。
曲佳禾原也是帮那曲佳固说话的,可谁知那厮的偏偏一点儿也不领情。
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的在县官面前说道:“我是比不上我妹妹有出息,只是可惜了,以后这么好的妹妹到底还是要成了别人家的媳妇了,这一想到好处可都给别人家的捞去了,我这个做哥哥的,心疼的简直都无法呼吸了。”
张文浩作为一个“下人”,就同着许多其他的“下人”坐在贵宾们的后头,又是一直听着这些没营养的对白,霎时间,是直接朝着那曲佳固翻了一记白眼。
“哦,这么说来,令妹已经许了人家了?”
“并未有许人家。”曲佳禾是自知事情不妙,赶紧抢在曲佳固坏事之前将话说出来。
曲佳禾这一抢话,是好几个人的脸上表情都不好看。
头一个的,便是那曲佳固,再一个,便是张老爷、张子郞等人的。
曲佳禾的脸上堆砌着礼貌性的微笑,说着:“我的好哥哥许是想到以后会有一天发生这样的事情,所以便提前伤感了吧。”
说着,曲佳禾扭头看向那曲佳固。
曲佳固也不亏是没有出息的,眼下说这些,也不过是为着让自己的妹妹不高兴罢了,看着曲佳禾如此急切的样子,他倒是生出些报复的快感来。
曲佳禾却继续说道:“我的好哥哥,我们可就这么一个亲兄弟姊妹的,以后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会互帮互助的,对吗?”
那曲佳固当着县官和许多外人的面,自然不能说什么,只是咧了咧牙,皮笑肉不笑的:“那是自然的。”
那县官便笑着说道:“看到你们兄妹这么和睦,真是令人感动,倒让我想起我自己的兄弟姊妹了。”
曲佳禾和曲佳固这边的关系如何,那张子郞是最清楚不过的,只是看着那一向高傲的曲佳禾也有“充孙子”的时候,倒是忍不住笑了。
大家很快又专注到看戏上面了,张老爷越发觉得台上的那个人似曾相识。
这天底下相似的人倒也是有的,可如此相似却又有如此一样气质的却确实太奇怪了。
这不禁让那张老爷生出更多的狐疑了,趁着中场的时候出去了一趟,就将那戏班主给喊来了。
却是因为想要查查周柯底细的缘故,但那戏班主也只说是机缘巧合认识了外地的一个同行朋友,知道自己做生意艰难便给他指了这条生路让将周柯聘来。
至于周柯所谓之“底细”之类的,那戏班主却还是一概不知。
那张老爷是惯常识人论事的,见那戏班主的模样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撒谎,便又让他想办法去找他那个朋友好好的打听打听。
要事无巨细,关于那周柯的全部都要知道。
于是使眼色给小厮塞了班主一大笔的钱,那班主自然是不会跟钱过不去的,银钱是收下了,可又一面想着那周柯是自己长久吃饭的营生。
却也觉得因着这些钱便放弃了自己长久吃饭的营生但到底还是有些吃亏的,便支支吾吾的说道:“张老爷是要为难周柯吧,这孩子吧,其实跟那曲家小姐压根没什么关系的,我这可以打包票的。
如果您不放心的话,从此以后我帮您盯着他就是了。保证再也不让他和那曲家小姐见面了。”
张老爷知道那戏班主是以为自己要查周柯底细是想为难他的缘故,可现在却根本不是在这样。
一面怕那戏班主不肯用心办事,一面便照实说道:“你放心,我不会再为难他了,但要你好好给我查查他的底细,这底细不明的人,你自己也是不敢用的,是也不是?”
那戏班主听得张老爷这么说了,这心里才又放下来了,便马上点头哈腰的,答应去调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