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房门合上,各种不堪入耳的声音在黄卓的耳边泛起。
“呵呵。”
黄卓自嘲的摇摇脑袋,点燃一支几块钱的“大前门”,昂头望着走廊的天花板发呆。
自尊心这个玩意儿早已经随着他这段时间的坎坷烟消云散,在这座没有温度的钢铁丛林里,没人会去在意你开心不开心,不论是白的还是黑的,所有生物的关注点只是你兜里那点可怜巴巴的票子。
“呼..”
吐了团白雾后,黄卓轻轻拍打自己的脸颊呢喃:“会好的,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会好的”,这句话像张未刮开的彩票似的已经支撑黄卓挺了不知道多少个不眠的深夜。
他自己其实比谁都清楚,这是在自欺欺人。
自从徐小娴染上了那种东西,他就彻底明白,两个人的未来充满灰败,不论是伍北,还是他舅邓灿,如果知道这事儿,绝对不允许他继续跟徐小娴继续在一起,即便徐小娴最初会接触那该死的玩意儿,是因为他的判断失误。
“唉..草特么得!”
黄卓心情沉重的叹了口气,低头臭骂。
不知道是在诅咒可悲的命运,还是埋怨自己的无可奈何。
从中午一直等到天色黑暗,房间里的牌局始终没有散,而供货的军哥也一直都没有出现。
想到徐小娴还在麻辣烫摊子等自己,黄卓忍不住轻轻叩响房门。
“进来!”
军哥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哥,这都快八点了,待会我还得去市里兼职代驾,您要是方便的话..”
黄卓语气干涩的探进去脑袋讪笑。
“哦是小黄啊,找我什么事”
军哥抬起脑袋,一手捏着麻将牌,一手摸了摸脖颈上的大金链子,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开口。
“不是军哥,我刚刚给了你两万块,咱不说好买药的么,您怎么忘啦”
黄卓的脑瓜子“嗡”的一下,赶忙走进去提醒。
“你给了我两万啥时候的事儿啊”
军哥皱起眉头,满是横肉的腮帮子随之微微颤抖。
“就四点多那会儿啊,您说打完那一把的,猪哥、云姐和李总都在旁边看着呢,对吧云姐、猪哥”
黄卓吞了口唾沫,求助似的望向旁边另外几人。
“我刚刚一直在打电话,什么都不知道。”
“别开玩笑了小黄,我刚刚才坐下,上哪给你作证去。”
“就是就是,我们牌局才撑起来不到十分钟,你鬼扯什么呢”
桌边的其他仨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你..你们..”
黄卓原地晃了晃,刹那间感觉有点天旋地转。
“小黄啊,咱认识挺长时间了,信口开河可不像你的性格,再说你遇上事儿哥没少帮你吧,不管是去猪王的ktv当服务生,还是到云姐的车行做洗车工,不都是我介绍你的嘛,我知道你着急给弟妹买药,但咱不能空手套白狼吧”
军哥转动两下脖颈,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更像是在威胁对方。
“军哥,我知道您是在跟我开玩笑,弟弟心脏不好,您快别逗我了。”
黄卓拍了拍脸颊,腰杆几乎快要弯到膝盖处,双手抱拳的祈求,同时眼巴巴的瞄向对方手边的那沓钞票。
“逗你麻痹逗,我闲得慌啊,跟你个下九流开玩笑,有钱就买药,没钱就滚蛋,别特么耽误老子打麻将,操!”
军哥突然抓起麻将牌直接砸在黄卓的脸上,恶狠狠的咆哮。
“樊军,你特么不是人!还老子血汗钱!”
黄卓嗷的嘶吼一嗓子,怒气冲冲的扑了上去,打算把自己的钱硬抢回来。
“去尼玛得!”
可他还没完全近身,军哥抄起屁股底下的椅子劈头盖脸的就砸了过来。
黄卓抬起胳膊抵挡,不想又被对方一脚踹在肚子上,吃痛的摔躺在地上。
“咣当!”
房间门推开,两个龙精虎猛的年轻小伙子跑进来,二话不说围着黄卓就是一通拳打脚踹。
混乱中,黄卓只能双手抱头无力的蜷缩成一团,强忍两人雨点一般的暴打。
“行啦,差不多得了,回头再把他打死,咱还得费劲找地方埋掉。”
捱了差不多四五分钟左右,军哥摆摆手喝停手下,一脚踩在黄卓的脑袋上,横着眉梢吐了口唾沫:“这次我放过你,再敢有下回,老子打断你的狗腿,另外,你给我听清楚了,嘴巴闭紧点,不该说的话别瞎说,别让我抓你!”
“军哥,把钱还我吧,算我求求你了,我老婆离不开药,不然她真的会痛苦死的,实在不行你就按照涨价以后的给我,以后我肯定多挣钱、多消费,拜托你啦!”
对方腥臭的唾液顺着黄卓的脸蛋子拉出一条长丝,跟他的泪水混合成一团,他目光可怜的哭诉。
“少跟我扯没用的,我这儿的规矩就是一手钱一手货,没钱免谈!”
军哥蛮横的再次吐了口粘痰。
“樊军,你特么不得好死,这种钱都黑,你良心不会疼么!”
黄卓愤怒的咆哮。
“良心那玩意儿多少钱一两,你要不我可以卖你二斤!我特么还明摆着告诉你了,老子就坑你,你能咋地你当初四处给你媳妇求偏方治头疼,是我安排人故意卖给你药的,你凑不出来钱,也是我授意小广他们介绍你去卖肾,时不时涨价也是我自己定的,就针对你一个人!有脾气啊”
军哥甩动两下手腕子,轻蔑的冷笑:“老老实实继续当苦力挣钱,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我把你们两口子全灭了...”
十多分钟后,黄卓拖着好似灌了铁铅一般的双腿,机械的无比的走在大街上。
此时那些五彩缤纷的店铺在他的眼中全都变成了黑白色。
绝望、无助、痛苦,各种各样负面情绪仿佛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将他团团包围。
路过一家农用品商店时候,黄卓停顿几秒钟,随即走进去,等他再出来时候,手里多了一瓶农药。
与其这样苟延残喘,倒不如一了百了。
想到这里,黄卓灰蒙蒙的眼珠子微微泛起一丝涟漪,但很快又沉寂下去。
总有人说,连死都不怕了,还怕啥可是谁又能懂得这世间有太多痛苦比死难受的多,可怕的多!
回到出租房,黄卓怔怔的坐在床沿等待徐小娴,他忍受不了这样继续下去,更害怕没了自己的保护,徐小娴会被人欺辱,所以决定干脆连她一并带走。
也不知道死后多久会被人发现,这间屋子以后怕是不好往外租了,怪对不起房东的。
唉!
万念俱灰都难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而善良的人哪怕是临近谢幕,脑子里仍旧会为旁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