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嘛，想邀请你一块。可你这人，想法太多，没以前相处的感觉了。邀请，你未必会去，倒不如省几句话。”
韩东记起之前答应她的，每隔一段时间陪她跑一趟。
无论如何，是自己失约。
他点了支烟，随口致歉。
江雨薇眉头扬了扬，侧目认真打量着他。想说点啥，又怅然惋惜。
“以前我认为，人之一生，该随波逐流。旦行好事，不问来生。洒洒脱脱，也稀里糊涂活着……每一天很短，又很漫长……自认为心空而目透一切。”
“认识你之后，刚有了点主动要去做什么的兴趣，你不配合了。”
韩东仍不轻易去看她眼睛，掸了掸烟灰打岔：“谈过恋爱没？”
“问这个干嘛。”
“好奇，你这种思想的人，到底会跟什么样子的人谈恋爱。”
江雨薇笑了笑：“当然是跟看上去赏心悦目，三观互引的人谈。不过，这种人很少，我只在大学的时候碰到过一个。精神交流懂不懂？就是那种看一眼知道彼此的默契……即便如此，还是没能走到最后。”
“因为距离一近吧，总会衡量这人身上多出来的个性。衡量不透，恋情也就无疾而终。”
“具体怎么个衡量法？”
“就是我刚认识你什么样子，之后还是什么样子。记得么，第一次见面你就跟个流氓一样，直勾勾的去看人……至今还是流氓，勾引过来了，却把人晾在一边的行径。”
“勾引？”
“不是勾引吗？眼神这样。”
江雨薇张了张眼睛，目光呆滞凝视。眉头，也微微皱起，努力模仿。
韩东还从没见过她这一面，失控而笑：“你这表现的跟个痴汉一样，有没有那么夸张。我跟你记着的不一样，你当时高高在上，言行流露。我属于故意，用眼神来表达平等。”
“后面都挺有礼貌，对不。”
“你确定是礼貌，不是别的。你确定很多事非我不可，要来找我？确定只拿我当文宇姐姐，从无杂念？“
韩东愣了愣：“别这么尖锐，喜欢源于欣赏。我有段时间，是发自内心的想去接触你，又怎么样呢。”
“不怎么样，我只是想证明，我的感觉没错。”
“可我感觉错了，我想靠近的是你截然不同，异于常人的品格和思想。一直以来，都有所混淆，矛盾。”
江雨薇深以为然：“所以，跟什么在混淆和矛盾。”
韩东掐灭香烟，乏力闭眼：“真有点怕你。”
“不用怕，我比较敏感。当我察觉到距离的时候，会想靠近。当没有距离，自然就不存在想或不想。我当你是朋友，你当我是累赘。嗯，从来没人当我是累赘。”
“行，朋友。我请你吃顿宵夜！”
“不是刚吃过。”
“这么多记者拍个不停，食难下咽，没吃饱。”话落，韩东拍了拍司机肩膀，用a境话交代了几句。
宵夜。
a境吃宵夜的地方其实很有限，不是对当地特别熟悉的人，根本找不到。
不过随着跟国内建立商业联系，已经有胆大的国人来到了这儿。所以，热闹非常的夜市，韩东竟发现不少国内的食物。
韩东跟江雨薇在国内极有名气，在这却基本没人认识。只有身后守着的安保人员，让许多人，不免注视，猜测身份。
两人找了个客人相对较少的摊位，叫了些当地小食跟国内烧烤。酒，是a境特产，自酿自销。比白酒度数低一些，后劲来的猛，去的快。
韩东喝过不止一次，让人送了一扎上来。
“雨薇姐，宴会上的酒，都是为了迎合咱们从国内弄的。这儿，才算当地特色，尝尝。”
江雨薇抿了抿，皱起了眉头：“有点难喝。”
“一杯之后下口就会顺一些。”
“干一个，没关系的。”
江雨薇见他喝光，忍着异味儿，喝了一杯。拿东西压了压：“喝醉怎么办？”
“醉不了。”
“你别拿自己酒量来衡量我，见我喝过酒么。”
“好像见过，感觉挺能喝的。少说点话，我说你不会醉，就一定不会醉。”
江雨薇目光奇怪，却没拒绝。
就是喝着喝着，头有点晕。支着下巴，举筷投降。
韩东不勉强她，喝完一瓶，自己又叫了一瓶。
似自斟自饮，着实也真想喝一些。
他最近心境都挺矛盾的，一方面愧对妻子，心下不安。一方面来源于工作和出差的压力。另一方面就是眼前的江雨薇。
俩人这种关系，说朋友不是朋友，说恋人不是恋人。令他，越来越没办法自如的去掌控。
“雨薇姐，你还打算结婚嘛。”
江雨薇懒懒抬眼，摇了摇头：“没想过这事。主要一个人呆习惯了，想去哪去哪，爱去哪去哪。找不到志同道合者，不如眼下舒坦。”
“真希望你能早点结婚。”
“为什么？”
“这样就能一直像现在这样，没事一块喝两杯，聊几句。说真的，跟你在一起，还挺开心放松。”
“你想的太复杂了。”
“问题是，眼下就是如此复杂。有些话不喝酒不太好意思说，小梦其实有点介意咱俩在一块。”
江雨薇未料他突然直白：“这顿酒是绝交酒。”
韩东苦笑：“既然在婚姻内，总要让另一半有些安全感。她介意，我就很难不去介意。当然没跟你绝交的意思，小孩子才动不动绝交。是之前答应你一块做慈善的事，以后恐怕很难再有机会。”
“她为什么介意？”
“你太优秀了吧，可能是这样。”
江雨薇淡然而笑：“好人卡？”
“拒绝追求者才会发好人卡，你可以当做是真心夸赞。确实我要是个女人，碰到自己另一半跟一个神仙般的女子经常混在一起，也很难不产生异样心理。”
“同样的，我媳妇假如跟一个远比我优秀的人在一块。我嘴上不说，心里一定也会介意。”
“你媳妇知道在你心里，我比她优秀吗？”
韩东低眼，盯着杯中液体：“你确实在别人眼中比她优秀，真正意义上的优秀，优秀的符合国情。完美般的人，就需要不一样的人生历程。”
“在你眼里呢。”
“在我眼里当然她更优秀，从小时候第一次见到她，到十几年后的依旧惊艳，再到现在二十几年后的今天，我就从来没像惦记其它人一样惦记她。中间离过婚，其实也没离。离的是证，不是人。能再复婚也不是真的缘分没断，是一种很难讲出来的双向奔赴。”
“所以，即便这些话有些荒唐，唐突，不礼貌，我还是要说出来。”
江雨薇眼睛不易察觉的黯淡，旋即消失。拿起酒杯，自然倒满：“不用说其它的，我理解。没错，我喜欢你，很自私的喜欢。喜欢在一起之时的默契，依赖，有趣……我以为喜欢就是喜欢，并不会涉及别的，是我思维方式有问题。”
韩东没看她，无声举了下杯子，佯作轻松：“再喝一杯，各自回去休息吧，明儿还要面对媒体。”
“不想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