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还没来及跟他说两句话,就见他跟村长用她听不怎么懂的话简单沟通之后,又钻进了雨幕中。
好像是住在高处的居民一共没几家,大多数人,此刻还在广场上用破旧的雨伞遮雨。还不知,要熬多久。韩东的意思是临时搭建一个避雨区……
江雨薇待不住,在韩东走后,仅在房间中逗留了五分钟。连伞都没拿,直接朝着聚集地而去。
夏梦也想跟过去看看,只她明知道过去是给丈夫添麻烦。心急如焚下,只能跟房间里的几个人,默然相处等待着。
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到处皆是黑压压的沉重感。
韩东凭借那些晃动的光点,去往聚集区。到地儿,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大声招呼着一些行动力灵活的村民。
一并把简单的雨布搭起,暂时形成了一个屏障。
虽起不到太大的作用,短时却代替了雨伞,让一群人可以稍作休息。大雨近距离拍打雨布带来的噪音,让所有声音都显得微小。
韩东看着明暗光线下一张张或老,或小,麻木无措的面孔,长长吐息。
他们在担心自己的家,并且已有人跃跃欲试的想回去。
问题是回不去了,村落里最低矮处水流足能带来许多不确定的危险。何况就算回去,还能找回什么。
他也不知怎样去理解这么一群人,迟疑片刻,叫来浑身已经湿透的村长,在他耳边大声叮嘱了几句。
老村长不可置信,进而六神无主的连连点头,走到每个人面前一一安抚。
告诉他们,这场雨造成的所有损失,损毁。有人全部承担,什么都不用担心。
村民很多人不信这些话,却又慢慢选择相信。
一群肯来这里建设学校,肯冒着大雨来为他们这些人搭建临时避雨场所的人,怎么会骗人呢。
韩东没多说什么,留在这也不再能帮上忙。准备转身回去找妻子的时候,又看到了一个连伞都没拿,只用微弱电筒照明的影子。
他辨认着,疾步走过去撑伞:“你来这干嘛!!”
江雨薇电筒打在他苍白又着急训斥的面孔上,愣了愣,低眼无言。
韩东大声道:“这没事了,看样子雨也下不多久,赶紧先回去。”话落,看她举步维艰,索性把伞递给她,微蹲在她面前:“上来!”
感觉到重量,他背起人走出几步,才发现她鞋子都掉了一只。
他转头笑了笑:“我就纳闷,你一个女人家,处处好强。这是鞋被冲走了,人被冲走怎么办,我跟谁去交代……”
唔!
话未完,韩东突然说不出话。
他呆滞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睛,嘴唇被冰冷完全碰触。
凉凉的,夹着雨丝。
他无从反应,大脑空白。
她亲自己干嘛?
不小心碰到的……
理智恢复的瞬间,他转过了头。失神下,险些一脚踩空。踉跄站稳,沉闷前行。
江雨薇同样无声,眼神却极亮。停顿间,怅然叹息:“你如果没结婚,多好。”
近在耳边的声音微小,却能听的极为清楚。
韩东没回应,自动加快了些脚步。艰难走到门口,将人放下来,先到了房间。
“老公,怎么浑身都湿透了?”
夏梦第一时间迎上,拿手机灯光在他身上照来照去。
“有没有干点的衣服,这么下去会着凉的。”
韩东含糊说没事,有些无法面对她干净关心的眼神。
他带她来本意是想让她散散心,在山里住几天,也静静心。可沿途辛苦不说,还碰到了这场暴雨,连觉都没法睡安稳。
她完全信任,毫无怨言的跟着自己。他在刚刚回来的路上,跟别的女人在不清不楚。
江雨薇那个吻,他至今没法理解她是什么意思。
他也乱的此时都还浑浑噩噩。
“房间里应该有干燥的衣服,先换一下……”
“好,一会换。”
夏梦敏感发觉他异常,不禁又看向站在门口,只有一个背影的江雨薇。
她蹙了蹙眉,没多想什么,转身自顾跟屋主沟通,要一套干净点的衣服。
别人她顾不上,何况别人也没像他这样,全身都如同被水洗了一遍。整件衣服全贴身上了,到处滴水。
时间流逝着,接近天亮之时,雨终于慢慢停下来。
昏沉的白昼中,整个村子已经完全变的天翻地覆。入目,全都是浑浊的雨水。
整个漏斗型的地势,排水极为缓慢。很难想象,如果暴雨不停,这个村子会不会被淹的不复存在。
雨势终于在早晨七点钟的时候稍减,可半个村子,也已成为汪洋。
所有的人,都是半夜被吵醒,再没睡着。
早晨的山村,冷的让人打颤。
村长在忙碌组织着搭建临时休息区,简单的工具,用几根木桩把村民拿来的雨布加厚封好。
韩东这次没去帮忙,他首先想到的还是安全问题。
天气预报上虽然说下午是多云转阴,可看天色,这场雨恐怕随时还会再盖下来。
但此时出山根本不现实,老的老,小的小。山路打滑,甚至会有滑坡,未知危险太多。
要出门找信号之时,看到了坐在床上有些不对劲的媳妇。
韩东回到她身边,忧虑伸手在她额头上探了探,好烫。
夏梦则躲开摇头:“老公,我没事。”
韩东皱眉,他凭感觉,她体温都有三十九度。可这里又哪有药物跟温度计之类的东西,有也被淹没了。
吃,穿,用,度。
全然缺失。
而且因为暴雨的原因,手机最后一格信号都消失掉了。
明亮的天气,分明有种死气沉沉的孤寂感。
他看了眼江雨薇:“你帮我照看她一下,我去找地方打电话。不能赌这场雨到底下不下,一旦赌输,很可能要出大乱子。”
江雨薇迟疑:“可是这到处是水,你去哪找信号……”
“那也比在这干等着好。”
“老公,你别去……”
韩东转身亲了下她额头:“不去你怎么办。”
夏梦眼泪夺眶而出:“我就知道自己是个累赘,根本不该跟着过来。”
“别这样,这么说我还后悔带你来呢。放心,我在部队的时候比这复杂的环境都呆过,攀岩还是我强项,好好等着。”
走出去几步,又回头叮嘱:“雨薇姐,她再持续高热的话,用刺血法降温。实在找不到趁手的工具,谁有耳钉取下来。”
话落,人便消失在了房间内。
夏梦随着他离开,心好似也缺了一角。但却毫无办法,只能祈祷着,不要再下雨,千万不要再下雨!
可就算不下雨,她一样想象不出,他该去哪儿找到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