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是助理,可等来人开门走入,夏梦眼神不禁动了动。是刘小刀,他现在已经不是自己司机,工作上俩人交集也不大。如今前来,大概率是她交代的事情有着落。
“嫂子,查到了。”
夏梦帮他倒了杯水:“说。”
刘小刀偷看了眼她脸色,又本能左右瞅了瞅:“那个沈长铭目前确实住在东阳,巧了,还是关新月当初买的一套房,荷花路的一小区。听他一些邻居说,沈长铭现在没上班,并且比较孤僻……似乎精神上有点小问题。对了嫂子,你打听他干嘛,一个没底线的下三滥……”
“这个你不用管,你就说,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你哥?”
刘小刀忙道:“没有,我答应过您,一定把它烂在肚子里。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原则上的事,我就好奇随口打听打听。”
“好奇啊?”
“对,好奇。嘿嘿,还有点担心,万一……”
“万一什么?万一我是针对关新月才去查沈长铭。担心你哥知道后饶不了你?不会的,这件事你知我知,再无人知。再说,没你想的那么复杂。沈长铭不是一直对关新月的事情特别感兴趣嘛,我想做件好事,把关新月的具体位置给他。”
“这么多年的旧情人,你说万一关新月出国不再回来,岂不是一辈子也见不到了。”
刘小刀突的激灵:“嫂子,这不行吧。沈长铭那家伙现在完全就是个疯子……”欲再说,被夏梦盯了一眼,声音戛然而止。
“我,我就觉得嫂子您在我心里是个特别理性的人。担心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会影响到您形象,甚至会有牵连,不值!”
夏梦端起茶杯,负身站起。睿智的眼中分明有冷光闪过:“不会有问题,恶心恶心对方而已。就算有问题,跟我又有何关系,我完全是出于好意。”
刘小刀坐立不安:“可是,沈长铭这种人,已经没办法用常人心态衡量。您跟我哥现在关系刚修复如初,何必再如此。”
修复如此。
夏梦垂目,怅然。
她爱着丈夫,只愈爱愈难释怀过往,释怀对关新月这人的成见。让她顺利出国,将会是自己一辈子的心结。凭什么,自己这个受害者,反而要背负这些。况且,树欲静而风不止。自己,丈夫,最近发生的一切麻烦,大多有关新月的影子。
害人这般,想出国一走了之,没那么便宜的事。她在丈夫身边甚少提及这些,并不意味她不考虑,不介怀。
只是,哪怕决心这么做,听小刀几句话后,仍不免多了顾虑。想了想,转身:“这样,反正我的目的就是让关新月不能轻松离境。所以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利用好沈长铭这把刀,暂时废掉她的签证。同时也给我盯紧沈长铭,别发生什么预料外的事。”
刘小刀松了口气,绷紧的神经也渐渐松懈:“嫂子,可以这样……然后……”
“名人嘛,影响力总归比普通人大许多,被关注的也多。只要能制造一桩新闻,就没人敢轻易放她离开,签证自然不再有用……”
夏梦赞许:“这主意不错。”
刘小刀则苦笑难言:“您害惨我了,我哥要是知道这是我主意……”
“所以,采访一下。小刀同志你,为什么陪我胡闹。”
刘小刀定了定,真诚郑重:“我哥给了我前程,您给了我未来。也没理由吧,就是拒绝不了您……何况,如此小的一件事。嫂子,放心好了,哪怕出现别的差错,都只会跟我有关系。这口气,我帮您出!!”
他严肃,夏梦却笑:“你是你哥身边,我唯一策反过的人。还挺有成就感。”
“我有原则的。”
“嗯,我知道。”
“那嫂子,没别的交代,我现在就去巧合碰一下沈长铭?”
“赶紧去,夜长梦多,谁知道关新月明天会不会就出国呢。”
脚步声渐远,门也被轻轻合上。
夏梦盯着已空无一人的门口方向,又抿了口茶。她在考虑,刘小刀将这件事做完以后,自己要不要跟丈夫坦白从宽。
想到丈夫,她心情微好,顺手捡起了桌上的手机。
他这会应该在姑妈家里吧?还是带着茜茜跟全家人一块去玩了?
韩东这会确实带着茜茜在姑妈家里。他先去看过了父亲,只男人间感情虽重,却并无太多旧事要叙,且家里成员复杂,呆着,多少有些别扭。所以,临近午饭之际,还是以姑妈准备好了为由,赶了过来。
刚吃过饭不久。客厅里,茜茜正躲在韩芸怀里看动画,不怎么老实,一会让拆薯片,一会又要换台。一会看佩奇,一会又非要看哪吒……韩芸则千依百顺,予求予取,毫无不耐。
韩东边接着妻子电话,边用眼神留意着一大一小两人,偶见如此情形,亦忍不住失笑。
隔代亲,看来确实是真的。他跟表妹儿时,不管如何乖巧,也没见姑妈这么耐心宠溺过。
而夏梦正准备谈点事,听丈夫心不在焉,不由微恼:“你笑什么,跟你说话呢,到底听没听。”
“在听,在听。”
“那我说什么了?”
“额,你说会议有点不顺利对吧,不还是普阳那边的压力嘛。宝贝,别这么着急,凡事慢一点……”
“就会说这些没营养的风凉话,还想让你帮忙拿点主意呢。”
“主意……嗯,我最近着实有点乱,没太花精力去琢磨楚新跟普阳的事。这样,你说,我全听着,给我点时间斟酌考虑下。”
夏梦叹息:“指望不上你……对,刚瞎乐什么?”
“茜茜,把姑妈家里翻的底朝天。我说几句,想制止,姑妈还不让。我就想起来我小时候了,那会回到家,稍微碰点东西都得恢复原位,生怕挨训。天天不管在外怎么野,在家都规规矩矩的……”
夏梦插话打断:“唉,我说。咱们俩还只一个孩子,你就连打电话的功夫都关注着。后面再有个儿子,我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点地位都没了。”
“这完全两码事,亲情跟爱情如果混为一谈去比较,不应该。再说,谁让你给我生这么可爱的女儿。虽然长的有点像我,可就是跟你说不出的神似,让人想不喜欢都难……”
“咯咯,打住吧你。”夏梦终忍不住笑,平复片刻,状若寻常:“老公,其实我一直在心里都有个问号?假如我将来做了一件或者很多件让你特别特别不开心的事,你会生气嘛?”
“不会呀,我对你没有底线,反而你对牵扯到我的事情一直都很有底线,从来不会迈过去。”
“少打太极,也用不着故意捧我。我这次要做的事,你肯定很难接受,甚至有可能改变对我的看法。”
韩东愣了愣:“说清楚点好不好。”
“不急,最多两天你就能从新闻上看到。”
“啊?”
“问也不告诉你。我这还有工作,不跟你聊了。”
通话结束,韩东将手机放回口袋,仍处在莫名其妙中。他跟妻子的聊天方式从来没有这样云里雾里过,哪怕争执分歧,吵架打闹,都会说的明明白白。恰恰也如此,前几年刚结婚时,碰撞矛盾才会层出不穷。
她到底打算瞒着自己做什么,工作还是其它方面?
直觉,是其它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