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降下，她犹自在跟送出来的一些人客套。
韩东静静候着，等她自己合上车窗，缓慢倒车转向，行驶离开。
环境封闭，夏梦一直保持着的外壳在只剩两人的时候，瞬间褪下：“老公，是不是等着急了……”
轻缓，侧身捧住韩东放在中控台的右手，拇指摩挲着：“我参加晚会的时候，收到了一条消息。新通源往普阳法务发了律师函。看情况，这官司不是普阳打不打的问题，是关新月非要打了。你说，她到底要干嘛。”
韩东皱眉：“古清河怎么说？”
“他说不可能有问题，看着也不像说谎。到这程度，再考虑这些无用。不管她有没有把柄，得到法庭上才知道……不顾虑了，普阳要应诉，也要起诉。”
“你别冲动……”
夏梦打断：“老公，你什么情况。对别人我可以不冲动，对关新月已经没选择……现在就是两相对立的局面，没有折中的方式。”
韩东哭笑不得：“别急好不好，我这还没发表意见，就开始炸毛。我让你不要冲动的原因是，关新月不傻，真有你把柄的话，官司打起来，大概率是互损的局面。意思是等一等，等普阳收到法院传票再说。这之前，律师函还是备案啥的，都是虚张声势。”
“我哪里是担心损新通源，是担心你。舆论就是一阵风，风起来的时候，你是心怀天下，心怀慈善，且背景不俗的完美女性的典范。风降下去的时候，舆论会用各种下限试探你的容忍度。公众人物好处是，以人营销，足够保持企业热度，吸引流量。伴随着的风险度有多少，是相应的。”
“你的名字代表普阳，名声代表普阳。为何因为这点事，去冒这些可能导致的未知风险。关新月罢了，主要是背后，你不知道会有多少关新月……”
“别在我面前提她名字。”
韩东投降：“不提，不提。”他郁闷之余，又不禁失笑：“宝贝，听我的，再等一些时间，看看她是真起诉，还是别的意思。”
“我等她？钱怎么办。普阳这么多钱，要撤回来，等着她给我送？”
“让不让说话。”
夏梦多好的心情无端没了，转目，顺便丢开了手里爪子：“爱说不说。”
复忍不住：“你说我怎么总碰到这种人。沾上，甩都甩不掉。先假怀孕，再假仁义……韩东，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她肚子真的会大起来。倒好，过去一茬，又来。我招她了，你的错，凭什么总转嫁到我头上……”
愈发委屈，火气亦来的突然。她冷道：“停车，我下去。”
韩东有口难辩，也没辩解的理由。突的，他视线凝固，看向前镜。
夏梦被吸引，瞧半天看不出端倪来，狐疑：“看什么？”
“镜子里有东西。”
“哪啊？”
“呶，在里面，是个人。太美了，连生气的时候，都美的让人窒息……”
夏梦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绷不住，直乐：“好好开你的车。”
冰山消融，韩东暗暗舒了口气，趁机道：“我还是打算联系关新月，早晚都要有了断。咱们之间，不能一直这样，时不时的中间挤进来一个人。不想，躲她。”
“前提你得相信。联系她，是为了你我，没有别的目的。”
夏梦默然，半响生硬回复：“电话录音，我要听。”
“给自己添堵啊？听来干嘛。好了，不提这些不开心的。宝贝，明明电影这几天该上映了，你别忘了帮着宣传下。”
“还用你提醒，我提前帮公司几千员工都订了票。哪像你，就会动动嘴皮子说支持。”
“是，我媳妇什么都好，比我周到。”
“那当然。”
韩东莞尔：“咱们俩也抽个时间，去看看。好久没一块看电影了。”
“不能带茜茜。”
韩东赞同：“带她干嘛，扫兴。”
聊着，可能是街道空荡，愈发显得狭小的车内空间，温度宜人。
懒洋洋的，又仿佛心有灵犀，互相默许着为了接下来的时间营造环境。
到酒店，进房。
无声的炙热陡然升起，密闭的环境中，肆意放纵着悸动。
外界的纷扰乏累，也似乎只在此时，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夜空。
骤然风袭窗几，啸声相合。
许是韩东在a境精神太过紧绷，也许是回到国内短时间无法释怀江文蓉的去世。拥着她睡着后，深沉难醒，直至被电话干扰。
他辗转，自然想搂过身边女人。睁开眼，才发现早已日挂正中，电话也是媳妇打的。她不知不觉早开始了忙碌……
“宝贝。”
“你别忘了吃中饭，我今天还有个比较重要的应酬，临时需要去一趟郊外，得晚会回去。”
“早上怎么不叫醒我……去找你吧。”
“别了，昨天就想让你好好休息下。乖，在家等着。闷的话，自己随意逛逛。”
韩东揉了揉昏沉的头部：“注意安全，不要一个人活动。”
“我知道。”
韩东放下手机，去洗漱完毕后，也没出去的心思。穿着套运动服，就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继续骚扰刘氏那边。
他需要追加的资金不多，够暂时的宣传费用即可。再过段时间，电影的分成款会到账。看眼下形势虽没钱大肆宣传，但仅仅一些公众人物自发推荐，形成了一定热度。成绩，应该不会差的太远。
一圈电话打下来，暂放下了心里石头。刘氏还是痛快，答应的事，直接就许诺加快批复审核。听意思，最多半个月，资金就会到账。
最大股东被搞定，韩东抿了口茶，考虑这笔钱该怎么用好?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悦城再没有起色。他如何，都没办法继续去伸手，振威亦快扛不住这么个持续亏损的无底洞。
普通的宣传方式已行不通，怎么做？
他仰靠着，双眼定定看向天花板。脑海中，闪烁着无数种可行，不可行的方案。
旅游，到底要怎么去打广告？
电视电影，新媒传媒，包括短视频……所有的宣传方式，都已用过一遍了。起到的效果，远不如江雨薇过去开个演唱会。还能再厚着脸皮请人，继续让悦城热度保持一两个月。之后呢？明星效应是假的。事实证明，持续不断，自发去海城旅游的客人，并且会选择时间再来，才是最实际需要去考虑的。
拿什么去留住？
暂找不到答案，他无意摆弄着手机。敛神拨通了那个既没接过，也很久没主动打过的号码。
很快通了，长久无声。
韩东对冷肃的电话氛围极不适应，只能强提精神。
“新月。”
关新月疑惑：“你是？”
韩东打断：“别这样，你如果觉得咱们俩没必要通电话，不接就是了。”
关新月自嘲失笑：“我不习惯躲着别人。”
“可你分明在找我。另外，我也不习惯一句话分成三句说。”
关新月滞住：“你变的我不认识了。”
“彼此，我跟你感觉相仿。挺幸运的，不管如何，走到尽头，还有人在耐心等着。我，离不开她，离不开家庭。至于咱们俩，本身都不抱希望，又何来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