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业笑着摇头:“公司每年都会更新那些有着固定销售客户人群的车辆。卖的越好,更新越快。你可能对这些不是太了解。新能源,它的技术问题,其实不是问题。短短时间,研究所的科研人员不是神仙。能有突破当然好,但咱们不能等着他们突破。”
“您意思,核心技术前期需要购买……”
“这么说不准确,应该算交换。”
夏梦若有所悟,跟着问了几个最关心的问题后,暂时打住。她从张敬业口中得到的,全是顺理成章的答案。颇有种,她眼里的大事,在张敬业这里完全不同份量。
但具体的,张敬业说的又很清楚,她确实没有什么好多虑的。
一个传统的大车企,或许做这种小跨度转型,本就简单。是她出于知识面掌握匮乏,担忧于未知。毕竟,这是她接管律所以来,亲自经手的最大一笔跨领域投资。
四点半,没了在这待下去的必要。
众人分乘几辆车,前后赶回市区的天海国际酒店。张敬业今晚做东,请客。
韩东这会时间,那点浅尝辄止的酒意早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亲自驾驶古清河车子,慢悠悠跟在前车之后。至于古清河那苍蝇,他没给对方上车的机会。
“想什么?”
察觉妻子有反常,忍不住问了一句。
夏梦十指交缠,跟心情一般纠结:“老公,我还是觉得事情太简单,太顺利。厂区还在建设呢,张敬业说明年中旬能交付完整的车子……”
韩东一样不懂这些,但不影响他轻松:“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倒相信张敬业完全有实力说这些话。再说,一脚跳进去了,想这些还不如想一想怎么把自己份内工作做好。营销是你的事,技术这环节,属于张敬业。他不会砸自己招牌的。”
“既然合作,就得信任。这两个字的构成,也取决于信任。各司其职,各担其责。”
“说的真洒脱。”
“不是说的洒脱,是我对你处在任何境地都有心理准备。你未来成为女首富也好,成为经营不善出现状况被起诉的被告也罢,就是我媳妇而已。”
“多困难的事业坎坷都走过来了,现在多好,干嘛杞人忧天。”
“你咒我。”
夏梦嘴上不乐意,眼睛只怔怔看着他侧脸,思绪乱飞。不禁的,想探身亲他一下。考虑开车安全,她忍着冲动,抬手在他脸上碰了碰:“老公,我手还凉不凉?”
韩东感受着那种略微反差细腻温度,拿下来,攥着:“我过阵子想去海城再看看。如果悦城真的无法改善经营状况,我听你的,在家照顾茜茜。”
“不是,之前跟你开玩笑。我当然想你在家老老实实的,能陪我上下班,能照顾孩子……但人不能这么自私。两个人相处,要彼此舒适,体谅。不能委屈一个人去放弃自己,顾着另外一个人。只要可以沟通,都不是问题。”
“不委屈,我在a境的时候。觉得能陪在家人身边,比什么都重要多了。”
“那是环境导致的,就像我有时候也觉着,只要你平平安安的,让我放弃什么都可以。等人真的平安回来了,我又不舍得放弃,想要更多。”
韩东斟酌着这些简单又复杂的道理。蓦然间,近在眼前的女人既让他觉着新奇,又触手可及。且,车厢的气氛分明有变化,那种无形的温柔似能顺着毛孔钻进身体。
张敬业的饭局是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开始的,在酒店的商务包厢。入座的客人除了韩东夏梦张敬业,还有五六个其它被邀请的人。
古清河父子,文华药业的孙明晶,承运重工的雷嘉文,以及一个让夏梦惊讶的角色。
是涂青山。
当然,也仅仅意外他会巧合赴约。片刻,夏梦就理清楚了个中复杂的关系网。
作为天海市鼎鼎大名的投资集团,作为古舟行名义上的朋友,涂青山会跟张敬业有交情,一点都不奇怪。何况天海市看着很大,其实就那么一点。
市里的几个当家人,上层几个呼风唤雨的人物。有往来是正常的,没有过生意或者其它往来,才说不通。
吃饭少不得喝酒,哪怕地域有别,酒却几乎贯穿了整个国家文化。
属身份使然,这些人平时不再轻易去喝。今天,显然不同。
尤其韩东跟夏梦,作为唯二的天海市之外的人,成为了被酒文化针对的核心。
这无妨。
韩东既陪同来到这,就没想过推脱。妻子身体不便,他理当全权代劳。
觥筹交错间,气氛愈浓。
夏梦是席间唯一滴酒未沾的人,很清醒。她等涂青山放下酒杯之时,找机会压低了声音:“涂叔叔,我有点事想跟您说一下。”
涂青山稍有醉意:“好事还是坏事?”
“那要看您怎么认为?”她最后犹豫看了一无所觉的丈夫一眼:“是这样,普阳最近资金方面有些小麻烦,可能没办法继续如约对新通源进行注资。”
“您是大股东,想着必须先跟您道声歉。”
涂青山表情微变,但并无其它反应,温声道:“小夏,资金有困难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得上忙。”
“不是的,主要普阳不属于我一个人。我们内部人最近对新通源又进行了一次评估,认为它的发展预期,远远低于期望值。”
“是这样么?”
“都是数据,说真的,我也挺惋惜。”
“单论数据的话,最近还可以。”
夏梦笑而坚定的摇头:“这个项目概念时间曲度太大了,早年可以大热一时……现在随着各种电商形成半垄断趋势,各种崭新形式的商场如雨后春笋。新通源纯商业这个概念来说,前景都大打折扣。更不要说,想要往电商这条路靠拢。相反,那些把电商做到极限的,反成为了对新通源发展的最大阻碍,他们的资源,资本,占据着新通源不具备的完全优势……。”
涂青山打断,意味不明:“小夏,这些台面话不用说。你们肯投资,我就不信没有提前做过调研。现在,突然这样,什么原因?”
夏梦沉吟,低声而坚定:“我老公跟关总的事曾沸沸扬扬,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原因,不屑与之为伍。除此外,我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客观看法。涂总这么厉害,我不信您对报以很大期待的新通源,会没有失望。”
“失望肯定有,做风投,我投出去十笔,大半都是很失望的。话既然说到这,我干涉不了你,干涉不了普阳。但撤资这么重大的事情,你需要跟关总去说。”
夏梦眨了下眼睛:“我不想起诉新通源,才会希望涂总从中协调。”
“那这事终归在法庭上说比较合适。如果你非要拿回投资款项的话。”
夏梦从他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既然提出来,她也顾不上涂青山有何看法。她做好了起诉准备,有八成胜诉的把握。也并不觉得到了法庭上,跟涂氏会对立为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