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稍稍奇怪对方明明跳不出毛病，又带给人距离感的玩笑。不太像是他以前接触的古清河，更有自信，更有气度。

变化为何，猜不透。

上车，古清河亲自当驾驶员，先去订好的酒店一楼用餐。期间韩东虽在副驾，聊天却大多是夏梦跟古清河。

工作上的事，及一些熟络的调侃。

韩东大致听夏梦说过来天海需要忙什么，不知道的是，在张敬业的这个项目中。古清河俨然有种反客为主的姿态，像，这个项目的发起人并非张敬业。

夏梦全程摆弄着手机，有快递要拿，她适当中断话题：“清河哥，前头商业门口停一下。有人送资料给我。”

“好的。”

答应着，将车子开到指定点。古清河见有快递车，主动下去：“帮你拿。”几分钟，签收完毕后，正打算递给夏梦。就听她道：“给我老公看就好。”

韩东狐疑接过，猜测着到底是什么。灵光闪动间，记起来昨天夏梦交代新通源那边的事儿。

财务营收资料？

打开，果不其然。是新通源近几月所有的，财务营收及支出情况。

少少一个快递封，里面是数百张密密麻麻的数据。

他翻动着，以此来估算着新通源目前的状况。一直到酒店前，韩东从中大致估算出了现在的新通源经营状况。得到的结论是，还不错。

至少天海这一家，营收跟支出趋近平衡。其它的分支，大同小异。

商业角度上看，已是难能可贵。

因为就在律所入资前，新通源还一度陷入困境，难以抽身。如今，短时间内，至少运营稳固住了。未来可期，相信真正到年底统计，数据还会有大的变化。

商场业，吃的就是人流量。再新潮的商场，实体亦是根基，这是弄新通源的主要思路。

“怎么样？有没有想法?”

韩东趁机把资料递过去：“我不知道你想法，怎么说我的想法。”

夏梦才不兜圈子，示意古清河先去酒店。叠腿，姿态慵懒：“我的想法是，撤资。可惜我人笨，这不才想让我老公帮琢磨个万全之策。”

韩东无奈：“哪有万全之策……要是依着合同，无故解约，会不会惹官司。”

“这你不用担心，合同条款有一条是。如果某些约定达不到预期，律所有随时撤资的自由。当然这个约定，比较含糊，也没几个人注意过。生意共赢是大家默认的，算是个不大不小的陷阱吧……你的关总手底下人也不怎么样，如此漏洞都没发现。”

韩东看了她一眼：“是人发现不了，还是说新通源的法务跟你们关系不错……”

夏梦嘿笑：“我老公懂我，没错，天海市的法务人员。稍有点名气的，几乎没有古叔叔跟古清河不认识的。”

“你意思是，她不管是营收没有达到预期，亦或者是管理出现漏洞。再直白些，没漏洞，也容易找漏洞。你从跟她合作，就全考虑好了。”

“倒也不必要这么阴损，留一手而已。她其实老老实实，矜矜业业的，大家相安无事，有点气郁我也能忍。关键，她总觉自己算无遗策，狂妄自大。或许还有你的原因，她觉得你一定会保护她。才这么肆无忌惮来反复挑拨。”

“还真是个心术高手，自己得不到的，就妄想毁掉……无声无息的毁掉。你现在是不还觉得我有点不近人情，这应该就是她希望看到的。一旦毁约，她就成了受害者！”

韩东思量，思索。许久，缓缓点头：“我支持你。”

“真心的？”

“算了，真心假意都罢。有你这句话就成。走，别让古清河久等，咱们先去吃饭。晚上，还需要跟张敬业见面，去参观项目场地。他可没少跟我提过你，说很早前，就听说东南有个安保业大鳄。能够在重安集团层层围剿下，在东南省全面占优！！”

“知道你是我老公，反复提及，有机会一定要介绍。”

“我还大鳄，现在连蜥蜴都算不上。”

夏梦眼睛弯了弯：“我说话你别生气。你现在的局面，是我乐意看到的……咱们俩，总要有一个不成功的。不然都忙起来，家就不是家了。”

韩东无奈催促：“走吧，走吧！”

随口闲聊，去往古清河已经订好的吃饭地点。

餐厅是西式，酒店也是天海鼎鼎有名的高消费场所，亦属于古氏招待重点客户的专用酒店之一。

奢华而金碧辉煌的环境，客人寥寥无几。很安静，角落处有人在演奏大提琴，轻缓的出埃及记。静谧，神秘。

看上去就是那种一餐吃个几万块都不足为奇的地方。

韩东以前不太喜欢吃个饭如此隆重，后来被妻子引导，慢慢也适应了另外一种饮食方式。

吃饭不叫吃饭，叫放松。

慢慢的吃，慢慢的饮，慢慢的聊。总结就是，太闲了。

饭间，还在聊工作。

韩东虽对此没兴趣，倒也认真在听。

张敬业的这个项目属于新能源开发这一块，历年都炒的沸沸扬扬，号称未来大势所趋。而张敬业本人，亦属国内赫赫有名的行业大亨。

名声不显，实则社会地位，掌控着的资源。远胜于涂青山等名声在外的大投资商。

律所在这个项目中，属于持股比例较大的合伙人。三期投入加起来，接近一百八十亿。前期资本追加，都需要准备六十亿。

天文般的数字，暂超出了韩东理解力。

以自己媳妇的个性，先期能投六十亿，普阳账面上的现金流，目前至少都是百亿级的。这是什么概念？

他起初难免对于这个项目有自己鼓励，担心律所孤注一掷般的行为，会存在风险。

现在，重新认识任职普阳董事长的妻子后，逐渐释怀。

张敬业是行业翘楚，如果真的是未来趋势，只有他这种掌握着无数技术专利经验的人，才有最大概率成功。换言之，值得跟投。生意就是场赌博，合适的机会，抓住并追进重金，是投资者必备的素养。

“老公，你累不累？”

夏梦担心冷落丈夫，找机会终止话题，询问转目。

“还好。”

“要是不累，三点左右张总有时间，你陪我一起去参观厂区。”

古清河晃了下杯中红酒，抿了抿，笑着接腔：“韩东，不用紧张，张总这人没架子，特别好相处。”

夏梦听出来他是开玩笑，依旧头疼。

她以为古清河成熟稳重了许多，没想到说话还是这么轻佻随性。什么叫不用紧张，干嘛要紧张！

韩东无谓，顺着道：“还真有点紧张，到时得麻烦清河兄隆重介绍。”

“当然了，你是小梦的丈夫。这层关系在，咱们其实都一家人。”

韩东抬了下视线：“再装模作样，这酒肯定会到你脸上。”

古清河讪笑：“怎么玩笑都开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