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瑞琴眼看向磊坐的比较远,凑近了些,低声道:“雨薇,是这么回事……磊哥说话太过了点,东子当时失去了理智……他也算尽力了,再抓人,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磊哥明显是用你的影响力,要求丨警丨察过来的。”
江雨薇无奈:“先不说这个,韩东那边肯定是没事的。我有点累了,能不能回酒店。”
“那好,我去让黄警官他们准备一下。”
“等一下琴姐,明天的话,你让工作室把尾款打东胜账上。如果他们是出现差错导致违约,这笔钱我个人出也没问题。还有,去核实一下那些歌迷具体需要多少医药费,这块其实该咱们负责。”
林瑞琴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东胜这趟动用了将近六百个保安,仅劳务费都不是一笔小数字……出这么大事,要强行把责任归在一个人身上,确实不妥。”
“都很辛苦,只要不影响到谁,咱们退一步。”
韩东确实如江雨薇所料,并没什么严重问题。
故意伤害是真,向磊言辞不当在先也是真。得知韩东也是主办方的人员,丨警丨察和稀泥般录了口供后,就把人先给放了。
不过这么一番折腾,等韩东从里面出来,已经快凌晨四点钟。
刘小刀的车子停在门口,人焦急等待着,一见韩东就小跑了过去:“哥,他们没为难你吧?”
“没。事处理的怎么样。”
“暂时把人都给打发了,那个伤情最重的歌迷家属赶了过来。赔偿问题还没谈妥,需要等大夫鉴定结果!”
“不就皮外伤吗?”
刘小刀点头:“一开始也吓了我一跳,血止不住,人也陷入了昏厥。后来到医院一抢救,就是毛细血管多处擦伤……以为他伤最重,其实最轻。”
“不过家属够狮子大开口的,说什么精神受创,张口就要五十万。”
韩东不追问,上车后道:“你明天先带人回东阳,留两个人给我就行。”
演唱会已经结束,后续无非是留下来处理一些烂事。
韩东原准备把刘小刀放在临安,现在是不得不改变之前打算。
刘小刀答应,满心憋屈:“娘的,要不是咱们及时把局面控制住了,社办那帮孙子也别想干干净净。现在倒好,把所有事都往咱们身上推。好像是咱们故意制造的混乱一样。”
韩东打开了窗户。
即将黎明的夜风,刺骨森寒,让他浑浊的大脑慢慢变得清晰。
任务有瑕疵。
但换种角度去看,未尝不是幸运。
如果,当时事态持续扩大。恐怕至少得有几个人被关进监狱里面,他必然是其中一个。
想是可以这样轻松,然而总归是一次对心理较大的冲击。
自信,脉络清晰的自信,被意外给影响到了。
部队的他自信,骄傲,无人可以击垮。退伍后承载着夏梦希望的他,那份自信已经薄弱很多,并少了孤注一掷的决断。
不同的领域,感受完全不同。
哪怕算计的再精密,准备的如何充分,意外都有可能见缝插针。
运气,最近似乎变差了。
次日。
各大新闻媒体不约把江雨薇演唱会出现踩踏事故的新闻当做了头条。
好几个视频版本流传,让这件事一曝光就迅速成为了热点中的热点。
韩东跟一些其它负责人,惯例一一接受了相关部门的调查。
影响过大,即便没出现太严重的事故,仍旧极端麻烦。
韩东整一天,基本在应付这些人。
此外,记者环绕,穷追猛堵。
接受调查里面的人,除了韩东,基本都接受了记者采访。
事故定性还未出来,东胜这家公司已经又一次曝光在公众视线内。就连前阵子刚刚平息下去的那场恶性舆论都重新被翻起。
没几个人了解真相,但不影响很多人毫无因由的断定东胜为一家垃圾安保公司。
对于这种垃圾公司还能正常运营,能接到江雨薇演唱会的安保任务。
后台论,阴谋论……等等,层出不穷。
韩东最为担心的情况,最快的时间内出现了。
跟上次东胜被污蔑为洗钱,涉毒等丑闻一般迅捷,毫无征兆。
演唱会发生意外的先例很多,东胜是第一家被爆出公司名的企业。
本来这种难以避免的演唱会小事故,发生也就发生,过去也会很快过去。偏,东胜还能借着这股风头,被拖到风口浪尖之上。
第一次丑闻,还有转圜余地。第二次丑闻爆出,韩东彻彻底底的被这股外力压制住,难以动弹。
他一开始最担心的就不是尾款能不能结清的事情,而是这种让人抗拒不了的舆论压力。
很明显,借机泼脏水的手法跟第一次如出一辙。不同的是,这次涉及到江雨薇的名字,影响更加巨大。
到底是谁?
看不见摸不着的黑手。
应对了繁琐的调查,韩东回到酒店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里。
酒店门口,不时有记者出入,他得躲着。
一个企业的法人,碍于其它因素,根本就没办法面对媒体,只能透过一些官方渠道进行毫无作用跟诚意的澄清。
这是过往的军旅生涯导致的。
他一点都不想自己曝光在媒体聚光灯下,进而带来一些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至于起诉,韩东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进行起诉。
法律的宽松,让维权这事变得格外复杂。除非企业到达一个量级,否则更像是哗众取宠的小丑。
洗了个澡,懒散靠在沙发上,应对着不断响起来的手机。
有的是朋友打来的,有的是工作方面……总之,都在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这也侧面应证着,新闻的发酵速度到底有多快。
或挂掉,或接起来应付几句。
昨晚未眠,他精力差到了极点。
茶几上,刚放下的手机再度嗡嗡震动。
韩东停滞着,难掩疲倦。直到接起来听到对面温暖而熟悉的声音,一度默然无声。
最怕的就是夏梦现在会打来电话,跟别人一样,问他怎么回事。
因为他可以随随便便的应对别人和朋友,没办法同样方式应对夏梦。
“老公,我看了新闻……东胜今天也来了几个记者。”
“我让保安打发走了,刚才问了小刀,他说了个大概。这家伙,我不问他都不打算告诉我。”
始终没得到回应,夏梦关切道:“在么?”
韩东强打精神:“听着呢。”
夏梦笑道:“怎么无精打采,又不是多大的事儿……没关系的。”
韩东接电话前以为自己将面对的是埋怨,质疑。她以前就是这样,碰到事情,总喜欢拿别人发泄烦闷。
他都做好了听一些话的心理准备。
可她非但没有任何埋怨,还在安慰他。
真的没关系么?
显然不是。
韩东心里沉甸甸的,说不出一个字。
他经营东胜的自信,在今天,完完全全被击垮。
不是不堪一击,是看不到这么一家满身污垢的企业,还能怎么翻身。
加工厂刚刚被收购,另一主要的安保科,被舆论一刀截断出路。凡事无绝对,但真的累。
无数次的调整心态,重新振作,全然无用。
本来事业心谈不上执拗的他,一点力气都没了。
如果一个人,随心所欲倒也无妨。可身为男人,怎么去告知对他充满信任的夏梦,他不行了。
无数个日日夜夜,她尽心竭力的在忙事业。有能力,可就是陷入了一个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