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别的意思,周遭光线不足,停车点距离她所住的地方又至少两三百米。冷飕飕的,他考虑到唐艳秋一个人可能会害怕,才会有此说辞。
但旋即,韩东意识到这话可能有点不太妥。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太容易造成误会。
唐艳秋就是误会了,不无讽刺:“我觉得,让你送我才最不安全。”
韩东尴尬停步:“那行,你自己小心。”
唐艳秋瞪了一眼,低声斥了句“臭流氓”,然后才大步离开。
清脆的高跟鞋响动,随之远去。
韩东苦笑,他刚才是有杂念,但也就一闪而逝。送她,真是出于男人风度。倒好,弄巧成拙,让人误以为自己心怀不轨。
胡乱琢磨着,他坐回了车内。等了约两分钟,见到唐艳秋家里灯光亮起来,女人影子出现在窗口前的时候,他重新启动车子掉头。
回到夏家,又是寂寥无声。
可能是源于酒意,也可能是前天晚上根本就没睡得着觉。韩东刚到卧室,浓浓的困倦便潮涌而至。
强撑着去洗了个澡,就懒洋洋的再也不想从浴缸中爬出来。
而酒精作用在温水浸泡下,迅速挥发。
很快的,韩东大脑成为了一团浆糊,混混沌沌,无多余杂念。
残存着的清醒,让他耳朵听到了开门声跟脚步轻响。努力睁开眼睛,侧头发现忘了关掉的浴室门前夏梦不知道什么时间站在了那儿。
银白色的睡袍,瀑布一样散落下来的微卷长发。
有点凌乱,却绝不狼狈。
灯光下,韩东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颈部修长,锁骨精致……浑身上上下下,形成了最完美的统一。
他欠了欠身子,从浴缸中坐起,声音稍显滞涩:“还没睡啊?”
夏梦的角度看不到太清晰的画面,只能看到男人背后那条被毁的面目全非,曾狰狞骇人的眼镜蛇。
眼睛复杂转换着,她硬邦邦道:“睡不着。刚才听到你房里有动静,还以为是遭贼了,来看看。”
“我这又没什么珍贵东西,贼怎么可能惦记我。”
“这不奇怪,毕竟我也没觉得你有何优点,不一样很多女人主动往你身边凑么。贼要偷东西,不分贵贱。”
韩东不愿意没谈几句就要吵架,更没有精力去吵。
“你有事吗?”
“当然有,想问问你,魏川平的投资大概什么时间可以敲定,还有你对公司未来的打算。东胜虽然暂时交给了你,但我也有资格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在用心做事。”
“改天聊不行?”
“那也得能见到人才能聊。你一天到晚,家基本不回,电话不接,我想找你聊天太难,只好挑这种时间过来。”
韩东看着她:“别阴阳怪气的好不好,有话直说。”
“谁阴阳怪气……”
韩东示意打住:“水凉了,能不能先出去,让我穿上衣服。”
“你爱穿不穿。”
韩东抵触,不等她再说,哗啦一声从水里起身。扯过浴袍围在了身上。
他不懂夏梦今天又是气从何来,可已经不愿意再多想原因。因为自己永远也扮演不好丈夫这个角色。
路过她,韩东径直拨了下她肩头,走出了浴室。
夏梦还未从韩东光着身子从浴缸站起的情形中回神,心脏却已然坠入了谷底。
站定,她睁大着眼睛,看着男人走过去的背影,逐渐起雾。
来他房里,夏梦有吵架的预感,可还是来了。
真的吵架,她可能还更好接受一点。但此刻,她从男人身上感受到的只有不耐烦跟彻头彻尾的冷漠。
他厌恶自己。
夏梦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她心里的韩东,一直都狗皮膏药一样粘着她,甩都甩不掉。怎么可能会厌恶自己……
揉了揉眼睛,委屈莫名:“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丈夫半夜回家,我连来问问他到底去做什么的资格都没有吗?”
韩东擦头发的动作停住:“你竟然当我是你丈夫,真让人意外。”
夏梦刚擦干净的眼泪因为他冷漠言辞再度蔓延,倔强的没再去擦拭:“你呢,有没有当我是你妻子。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永远都不接第二次。怕什么,难不成是怕我搅乱你跟别的女人亲热。”
韩东冷淡:“我没有妻子,所以当然有别的女人。”
简短言辞,利箭一样钻入心底。
夏梦呆滞无声,咬着嘴唇,如坠深渊。
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男人,即便是酸涩的快睁不开。
空气凝固。
韩东终究不是绝情之人,或者说他在夏梦面前,永远都绝情不了。
一次次犯贱,一次次退让,一次次妥协。
可是人都会有厌倦乏累的一天。
他已经愿意努力去做她希望中的样子,只夏梦所表现出的急躁,没有给他时间的意思。
并非神仙,在某个领域内,韩东自信到目空一切。可惜,商场并非他所擅长的领域。
即便是努力去做了,也未尝就能得到应有的结果。
这种未知结合夏梦的在意,变成了沉重的负担。
对视僵持着,韩东垂下了眼帘。
思维的碰撞,让他原本只有些发沉的大脑,直欲撕裂开来。走到桌前,他拿起了吹风机。
呼呼的风声吹不散房间里的沉闷,散开,又再袭来。
夏梦还站在原地看着男人,轻微的抽噎声,让这个注定不寻常的夜变得更加凄冷。
声音,在响着的风机中不大,依然清晰至极的飘在韩东耳边。
韩东心浮气躁。
生活环境的问题,他对于女人的眼泪基本没有抵抗力。部队时候有好几个女兵因为承受不了训练的压力,崩溃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