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察觉到自己的犹豫,还有担忧,言非凡不禁自嘲起来。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位纯粹的医生,面对患者,不论任何情况,都会挺身而出的。
只是没想到,只是小小的hiv病毒,就让自己产生了退缩情绪。
这让他意识到,真的遇到有危险的情况,自己没想象中的那么大无畏。
这英雄,真的不是随便就能当的。
心中感慨万千的言非凡,看向钱澜,就注意到她眼中那期待的光芒,在一点一点的慢慢消退。
“钱女士,我在第一次见面时就说过,这神经分割体内蕴养,再植接,并不能保证让你恢复如初!”
“尤其是音乐演奏,对手指操作的精细和灵敏,要求极高。”
钱澜见言非凡没有一口回绝,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她语带急切的说:“我知道,我知道。既然是植接手术,必然会有一定的损伤。”
“但是以言医生你的能力,恢复十之九八,至少是没有问题的吧?”
“我如今这种情况,也不奢望再去大舞台上为观众表演了。”
“我就想着在家里自娱自乐,将来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能从事教学方面的工作,能教出几个热爱古筝的学生。”
言非凡见她对生活依然充满着渴望,就轻轻颔首道:“你坚持的话,那就周五来医院做神经分割手术吧。”
“我需要提醒你……”
面对一脸喜色的钱澜,言非凡语气郑重的说:“对于神经分割后的疼痛,除了副作用不小的神经性麻丨醉丨外,还没有其他有效的止疼方法。”
“而你需要分割的神经要长许多。术后的一两周,将是十分的难熬。”
钱澜伸手一指自己的胸口,说:“言医生,对我来说,身体物理上的疼痛再是剧烈,也比不上我这里疼痛难受的十分之一。”
言非凡呵呵一笑,道:“钱女士,你有亲身感受和比较的机会。”
“希望,你能轻松的熬过去……”
送走了钱澜,言非凡也到了下班时间。
他收拾好办公桌,离开办公室,走出小红楼,乘坐卡宴车离开了附属医院。
不过,车子驶上回家的车道没一会儿,就像是蜗牛一般,慢的令人发疯。
言非凡透过前挡风玻璃,就见前头的车辆是排的一眼看不见尽头。
“怎么了?前面出现事故了?”
开车的段羽回道:“我了解到的情况是,前面交通管制,只允许两个车道来回通行。”
“说是出现了突发情况,有人站在了路边楼顶上,要跳楼。”
“跳楼?”
言非凡重复了一遍,又忍不住好奇,问:“这是别有诉求?还是以死相逼,还是真的一心想求死?”
段羽学着言非凡的样子,翻了一下眼皮,说:“言大医生,你觉得我会知道吗?”
“等我们车辆经过那里,我替你问问现场丨警丨察,他们或许能给我们一个答案……”
随着车流缓缓前行了近二十分钟,言非凡终于来到了跳楼现场。
场面看着还挺大。
言非凡能看到路边的楼下,停着消防车、救护车,还有好几辆警车。
丨警丨察还设置了警戒线,道路被封了多半条,有两名交警站在车流中指挥着拥堵不堪的交通!
警戒线附近,永远不缺少形形色色,吃的挺饱的好事群众。
言非凡抬头看去,就见十一层的楼顶上站着一个身影。
天色有些暗,言非凡看不真切,只能从对方的衣着和身形上,判断出是一名男子。
他取出手机,打开摄像头调整焦距,尽可能的拉近距离。
言非凡这一拉近,嘴里不由自主的蹦出来几声“卧槽……卧槽……”
“言医生,有重大发现?还是你认识要跳楼的家伙?”开车的段羽关心的问道。
言非凡坐回座位,沉声道:“这人我认识,有点亲戚,他是我小舅堂哥家的孩子。”
“奇怪,他怎么会跳楼?还跑到这里?”
“段羽,靠边停下!”
卡宴车开过拥堵点,就近在路边停下。
言非凡推开车门下了车,就看到一位丨警丨察朝他跑了过来。
来人是大成街道派出所的所长何鹏飞。
他认出言非凡乘坐的车,特意赶过来。
何鹏飞来到言非凡近前,故作说笑道:“言医生,你不会是下车要看热闹吧?”
言非凡摆摆手,伸手指了指楼顶那个家伙,说:“何所长,楼上这家伙,我认识,是我小舅堂哥的儿子舒扬,算是我的表哥。”
“他是什么情况?”
何鹏飞微微一怔,有些意外的说:“原来是言医生你的亲戚啊。”
停顿一下,他又介绍说:“据我们去楼顶劝解的同事说,这人哭诉说染上了网络赌博一发而不可收拾,家里积攒的钱全输光了不说,还借了同事朋友好几百万。”
“如今事情败露,爸妈不管他,老婆要跟他离婚,借的钱也没能力偿还。”
“他感觉走投无路,就想着一死了之。”
言非凡长哦一声,目光再次转向楼顶上的那个身影,缓缓的说:“他站在那里都这么长时间了,怎么就不跳下来呢?”
这话让何鹏飞听着有些无语。
他忽的想到,言医生的那个小舅,曾经也因为赌博搞得倾家荡产。
言医生显然对沾染了赌博恶习之人,是深恶痛绝的。
何鹏飞解释道:“在我们同事的不懈劝说之下,已经暂时安抚了他的情绪。”
“现在,他的父母,还有妻子和孩子正在赶来劝说的路上。”
“只是路有些远,现在又是下班高峰期,还要等一些时间才能到。”
言非凡轻哦一声,随口道:“这家伙不住在附近,我记得他也不在附近工作,怎么就跑这里来跳楼了?”
忽然之间,言非凡就是一个停顿,和何鹏飞不由自主的对了一下视线。
这条路,可是言家姐弟下班回家的必经之路呢。
心中有所猜测的何鹏飞,小声问:“言医生,他和你是亲戚,平时关系如何?”
言非凡轻哼一声,说:“早已经没有任何往来,属于断了联系,断了亲戚的那种。”
何鹏飞点了点头,说:“怪不得要采取这么激烈的手段。一般的小打小闹,应该是不好意思上门求援了。”
他又长呼出一口气,说:“没有强烈的求死之心,我们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何鹏飞又小心翼翼的问:“言医生,你要不要和他说几句话?”
“不需要你亲自上去,你可以通过对讲机由我们在楼顶的同志转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