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下去，顿时见料，的确是冰种翡翠料。而且是两个巴掌大小的一块，足够有经验的玉石匠人制作出几个玉镯和更多的吊坠。

“有意思，第一局不分胜负，继续吧。”王老板淡淡说道，手一挥，如同挥扫垃圾一般将种料扫到地上。

“这一块。”这一次我先指着一块原石。

那原石跟上一块几乎相似，都是白底灰面，内种无痕，肉松水紧，不过在石料纹理层次上却要稀疏一些。

我点完便看向张三千，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的是，他的目光正看向另外一颗原石。

那原石是一块青景原石，青景原石是典型的见绿原石，内里的翡翠颜层向外扩散，染绿了表石层。

但在我跟张三千这个层次的人眼中，理论上是根本看不上眼的。

青景原石代表着翡翠种料向外扩散，种料自然不会内紧，虽然出货概率大，但出上等货的概率反而小。

但是张三千为什么盯着那块原石，现在还伸手拿了起来一番端详。

我目光陡然睁大，心跳咚咚的加速跳动，只见那原石下方有一道微小裂缝，其中有一黑点一如墨汁，这是内种翡翠外散到极致的象征。

物极必反！我陡然想到一个可能。

青景石内种外溢都极致便会向内收缩，在漫长的岁月时光中逐渐凝练翡翠品质，只要时间足够，甚至能凝练出帝王种的翡翠料。

失算了！我心里越发紧张起来。

但看了一阵，张三千微微摇头，叹息一声，将手中的青景原石放了下来，然后手一转，点中我选中的那块原石，说道：“那一块。”

我又看了一阵，也明白了，那黑色的点状墨汁呈现外旋扩散的纹理，代表着那块青景原石年岁不足，虽然内里已经凝练出上品玉种，但还比不上我挑选出的那块原石。

想明白后我陡然舒了口气，但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

张三千不愧是德勒纵横多年的大师级掌眼，这一次若不是运气站在我这边，我已经败了。

是的，运气。

“雾种料，上品。”

“雾玉料，上品。”

我们一前一后的说道。

王老板摆摆手，下属一刀下去，果然是仅次于冰种的雾玉种料，内有氤氲花纹，好似云端之雾，典型的上品雾玉料。

当然此刻也是废了，被王老板随意的扫在地上。

“下一局。”

我跟张三千彼此对视一眼，都伸手指着刚才他拿起的青景原石。

我的目光中是庆幸，他的目光中是不甘。

我们都明白，若第二局他没有拿起那块青景石详细端详，我不会选那一块，而他必然会赢。

“青玉料，上品。”我说道。

“一样。”他说道，话语带着一分不甘。

“切。”王老板下令。

下属一刀下去，顿时露出里面的玉料，天青色的翡翠料，如雨后晴天，内里绿色充裕，典型的上品青玉翡翠料。

“下一局。”王老板扫掉废料，淡淡说道。

此刻大厅里的人看着我跟张三千的目光已经带着几分崇拜，因为王老板身后的下属都在彼此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虽然他们声音很小，我听不真切，但目光中的羡慕却是一目了然的。

这些下属都是蒙西手下的，他们的身家性命都比不上桌上任何一块上品玉料。

“这桌剩下的我看不用比了，即便最好的也是中品料，没必要浪费时间。”我对着桌上剩下的原石摇了摇头，对王老板说道。

王老板看向张三千，张三千也点头说道：“换下一轮吧。”

王老板伸手就要将台上的原石统统扫掉，我伸手阻拦下他。

“王老板，不如将这些原石分给小的们，就当给他们做个纪念。”我指了指四周的小弟们。

随着我的话语，王老板身后的下属都是一阵呼吸急促。

王老板警惕的看了我一眼，冷声道；“罗八指，收起你的小心思，我的手下我自己会看顾的。”

说完他摆了摆手，示意身后的下属一人选几块原石。

让我注目的是，这些下属一个个兴高采烈。

这跟他们先前的纪律性形成了强烈对比。

“秃子，华子，康子，你们也来一人选一块吧，就当一个纪念。”我对身后三人说道。

三人点点头走了过来，随手拿了一块放在兜里。

秃子和魏华都很随意，赵康在拿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选了一块卖相稍好的。

很快一桌原石被拿光，王老板扫掉桌上剩下的原石，手下又端上一个木箱，哐当当的倒出里面的原石。

我跟张三千聚精会神的扫过桌面上的原石。

这一次我看的格外仔细，运气不会每次都光顾我。

好一会，我看中了一块原石，目光却是看向张三千。

这一次他也抱起手，看着我。

“怎么？都想占便宜，等对方先选？”王老板显然知道我们这番作为的原因，他不屑一笑，食指敲了敲桌面，说道：“那好，我就改变下比局规则，谁先选的原石两秒后另一人不可选同样的一块，也不可以做出同样的判断。”

他话语落下，我跟张三千都指向同样一块原石。

“绿烟石，上品。”

“绿烟料，上品。”

刀手一刀快开，的确是绿烟料，双方再次打平。

之后彼此的节奏都加快了，但第二框的原石还足以让我们一分高下。

第三框也是如此，时间已过去两个小时。

张三千的额头已经溢出豆大的汗水，对他来说，这番高强度的辨玉，让他身体和精神都有些吃不消。

我稍微好一些，但额头也溢出了细密的汗珠。

哐当当，第四框原石被倒在桌上。

“这一颗。”“这一颗。”

同样的，我们挑选出的原石是一样的。

这框原石品相都不佳，比之前三框要差了很多。我们挑选的这一颗，属于矮个子里挑高个。

原石表层很浅，绿水浓重，有些地方几可看到内里，翡翠玉料直入眼帘，

这种原石比行是不会存在的，属于白送的翡翠，哪个比行也不傻。

“老坑绿水料，上品。”张三千开口说道。

这种原石对谁来说都是一眼可看，根本没有任何的辨识难度。

我却陷入了迟疑。

“两秒了。”忽然王老板开口，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神情恍惚了一下，但是根据规则，张三千开口两秒内你没开口，你这次的判断必须跟他不同。”

他心里也是舒了口气，两个多小时的比斗，不管对谁都是一种神经的挑战。

他作为裁判，都感到两只脚发木。

而随着他的话语，现场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谁都知道，这一局要分胜负了，我跟张三千中必有一生，也必有一死。

而我刚才的恍然，让众人以为我落入了下风。

“你输了。”张三千的身体晃了晃，他一只手扶着桌子，一边对我露出胜利的笑容，沙哑的声音说道；“你本不该输的，这一局我也不该赢得。但运气有增便有减，在第一局你早该输了。”

我们都知道，第一局才是应该分胜负的局，论眼力是我输给了他。而这一局，在他看来是我神情恍惚了一下，是规则的胜利。

“你确定你赢呢？”我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