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夫也有近两年没有见到良儿,今日感觉他比起以往成长了甚多,心中也甚慰籍。攸之,张郎皆不是外人,些许误会而已,当无须在意。来,诸位,共饮此杯酒。”
主人家都发话了,大家都举起酒杯,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
此时,那顾姓老者,离席了到一边房间休息去了。终究是年纪大了,比不得其他人。
宁北的“身份”被”揭露“之后,他坐的这桌上的人就热络起来,时不时地同他聊天,有时还称赞几句便宜话。
“那主持冠礼的老者是哪位?我见人们对他都很尊重。”闲谈时,宁北问道。
“呵呵,张郎是外地来的,不知晓也应该。”一个年轻人会应道。
“这老头可不是一般人,你等没有听到吗,他姓顾。”
“哦,“此时,有人恍然大悟,一副明白了的样子。
可宁北还是完全不懂,姓顾怎么了,难道是皇亲国戚,这也不太可能。这时代的五姓七望里面好像也没这个姓。
反而是周明章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一时间,只剩下宁北一个小白。
见宁北还是一脸懵懂的样子,那年轻人乐为人师地解说道:“南夏,太远了,你外地人不懂,顾姓,可是我吴中四大姓。”
说到这里,宁北一下就明白了,原来是地方上的望族。
吴中四大姓,这个名头,似乎隐约曾听说过,又似乎完全没听说过。
“四大姓啊,可不得了,还是最古老的顾姓家人。”那年轻人又感叹似的说了一句。
“嗯,嗯。”其他人没有多说啥,仿佛都带着些敬畏,但都附和这个话。
没想到这时代,苏州这地方望族的影响力这么大。
在南夏待了那么久,反而没有这种感觉。
既然他们也不想多说,宁北也不再细问,大概明白就行了。真的说起来,这些人也不一定清楚的很多,估计大多数也只是口耳相传的道听途说之语。
并且看明章的样子,似乎也知道些。
见宁北看着自己,周明章笑了下,说道:“吴郡四姓,顾陆朱张,这几家最鼎盛的时候,是汉末到隋前的那数百年。那时候,可当真是不得了,可谓门阀,史书上记载了不少,传说也不少。不过,到了本朝,早已没落了大半,已无法同北方所谓的五姓七望相提并论,怕是只能称为地方氏族了。”
还是周明章懂的多,寥寥几句话,就勾勒出了门阀兴衰的数百年过往。
某时,陈攸之,端着一杯酒,又到了主席。
“姨父,小子敬你一杯。”
“嗯,好,攸之的酒,老夫自然得喝。”宋公很高兴地饮了一杯。
“姨父,我听说,这宁郎君是专程从外地来,到林舅父家上门提亲的?”
提亲可是大事,宋公先前并未听说这个,一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神情立刻认真起来。
他看着这个外甥,疑问道:“有此事?你听谁说的,老夫为何从不知晓。”
一方面,他确实完全没听说过此事。
另一方面,他对这个外甥也是比较了解的,虽然也算聪明,但是性子有些滑。比如这提亲的事,无论真假,是家事,当前这场合就不该在酒桌上提起。
特别是他经常跟林家旁系的一些人搅合在一起,背后做一些失分寸的事。
陈攸之眉头一扬,“啊?姨父您也不知晓?我可是方才听启言讲的。还说,林家都很中意他,就差最后定议了。”
见他不是玩笑话,在场不少人可都是听到了,宋公迟疑了一下,说道:“应当还不至于,若有此事,不会不预先告知我”。
“姨父,我绝不是乱说,启言还说,前些日子,林阿妹还同这宁郎君一同到钱塘出游了好几天呢。都这地步了,可还有假。”陈攸之继续说道。
这话,立即引起在场不少人的遐思,这桌上,反而一时安静。
林家的事,在场不少人也知晓,甚至有过往来。林家小娘子二十出头还未出嫁的事,也经常被私底下拿来做聊天的论题,甚至是当做反面教材教育下一代。
见陈攸之口无遮拦,越来越不堪,宋公心中对这个外甥起了些气愤,直接说道:“好了,外出钱塘,我家公明也一同去了,事出有因。此事不必再提,稍后,我一问便知。”
陈攸之见姨父真的有些不高兴了,才装作无辜的样子,悻悻然地离开了。
等他回到自己座位,又可以瞧见他脸上开心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说过。
当然,此刻,听到的有心人,也只是心底记着,不会现在就开始在桌面上议论主人家亲戚的八卦。
所以,宁北此刻还是一无所知的。
下午,酒席散去。
大多数客人已经离去,那位顾氏老者也已在别人的护送下走了。
宁北和周明章一边聊着天,一边看宋家父子为客人们送行。
这时代的人,对礼节和人情往来,真的看的十分重要。
很多客人离开,宋父都会亲自送到大路边,说上一些话。有一些特别的,甚至还要拉着手说上一会儿。
怪不得曾经李白专门为他的朋友汪伦写了一首诗,纪念汪伦送别之情。
待到客人差不多要走光时,还没见到林娘子出来。
看来,林娘子跟他小姨一家关系很好,这都舍不得走了。
那个陈攸之此时不见了,不知道走了没有。
宋家后院。
堂屋中,宋公,他夫人,陈攸之,宋良,林娘子,林启言都在。
宋良,林娘子,林启言此时都有些疑惑,不知宋公召集他们在一起,有什么话要讲。
只有陈攸之,神态轻松,看着面前的茶杯,不知在想些啥。
林启言,似乎感觉到一些什么,缩在宋良侧后方的椅子上,老实的很。
宋公看着侄女林娘子,终于问道:“依荷,那张郎,是来你家提亲的?”
此言一出,林娘子一愣,转而立即问道:“姨父,是谁讲与你的?”
不等宋公回应,她又接着说道:“定是谁在胡言乱语,无辜惹是生非。”
“启言,可是你说的。”宋公叫了一句。
在刚才宋公问话时早已缩成一团的林启言,此时不得不探出头:“都是我瞎说的。”
听到这句回答,宋公顿时微微松了口气,随后又觉得自己这心思有些奇怪。
听到是林启言造谣的,林娘子一时间恼怒不已,有被出卖的感觉,越想越气,向林启言走过来两步,甚至抬起了半个手臂。
林启言,一见这场景,吓的连忙后退几步,看来以往在家是没少受林娘子的教训。
“菡萏。”宋良的母亲立刻叫了一句。
宋良也伸手将林启言护在身后。
林娘子停住脚步,对林启言呵斥道:“你在外乱讲啥,没个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