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北依言进了卧室,看到床榻上座靠着一位老人,穿着薄衫,下半身掩盖着薄被,这就是林娘子的父亲。
“晚辈宁北拜见林公。“宁北比较正式地做了一礼。
按宁北本来的推测,林公应该只是个四十多岁五十不到的人,面相不该这么老。
亲眼见到之后,才真的意识到,林公病的不轻,面色发暗。
卧病数年,导致他过快的衰老,看起来像是五六十岁的老人。
林公看着宁北,先用力吸了口气,踩说道:“宁郎见笑了,身体不佳,只能如此,还望体谅。你请落座先。”
“林公且安心坐着,是晚辈来访打扰了你老人家休息。”
“邀请你前来苏州,我当初也是冒然一试,没料到你真的来了,且来的如此之快,我心中甚感愉悦。”
林公此时面带笑容,确实看起来很高兴。
“过去近两年光景,我与林家生意上合作的很好,林家也是很好的合作伙伴,来拜访一下,也是应该的。
况且,抛却生意不谈,我与林娘子也算是朋友。”
“菡萏,你去灶房烧些热茶过来,我且与宁郎慢慢相谈。”林公对着林娘子吩咐道。
“菡萏,原来林娘子小名是叫这个名字。”宁北听到这个称呼,心中如此想着。
菡萏,好像就是荷花的意思,林娘子大名依荷,菡萏依荷,倒也相称。
林公起名字,还是挺有水平的,应该也是个有文化的人。
热水热茶家里常备的有,自然不需要林娘子亲自去现烧。她明白林公想单独与宁北说话,于是就出去了。
“听说宁郎君,是道家出身?”林公此时问道。
“是的,我从小在山中长大,不通世间人情礼节,行事中若有奇怪和不周之处,还请林公莫怪罪。”宁北先打补丁。
“宁郎多虑,我见着还好,若是不知,当真看不明显。道家多奇才,神秘莫测,我也结识过几个道人,先前身体还好的时候,常有往来。”
“哦,他们有没有对林公你的病,说些什么?还有,医者是怎么说的,是什么病?”宁北问道。
他怕林公会吃一些莫名其妙的丹药之类的,不仅治不了病,反而有害身体。
“唉,是中风,初始方病,吃过许多医者开的药方,不见效用。后来,我也吃过些许道人友朋的丹药,也不见效用,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后来,我就明白了,我这是命中注定有此难,非人力药石可救。”
中风,这个病一直都很常见,多见于年龄大的人。
宁北知道中风是中医中的一种病称,对应西医里面好像是一类病的总称,很复杂,各不相同,至少一部分跟脑血管有关。
中风,如果当时不突然暴毙的话,一般会演变成一种慢性病,在后世似乎也无法根治,只能用药维持着。
中风很容易导致人体偏瘫,甚至口眼歪斜、说不出话、半身不遂等等,看林公现在的状态,还能正常说话思考,应该不是很严重。
但是,中风也有可能是其它疾病引起的,只是一种并发症,所以情况或许更麻烦。
以当前的医疗技术水平,想查明具体的病因,是不可能的,甚至想维持疾病长久不恶化,都很难,在一定程度上,完全取决于运气。
宁北还记得,之前宋良说过,林公的脸色已经比两年前更差了,这么说,这两年实际上已经恶化了。
林公现在的脸色,确实很不好。
宁北对林公说道:“林伯说实话,以我的了解,你这病无药可治,是一种慢性病只能慢慢调养。
平时务必要保证饮食营养,有营养,才能提高免疫力,说不定会有好转。”
听到他这样说,林公也没有什么失望之色:“我也明白些药理,虚不受补。时间久了,也就看开了,不再用强药。平日里也就吃些调理之药膳,方撑到当下,就是不晓得还能撑多久。”
说道这,林公转而说道:“不谈这个了,讲多了晦气,适才说到道家多奇人,我见过宁郎传授的新数字,确实有独到之处,计算和记账颇为方便。
还有那指南针,虽看起来简单,却奇妙之极,完全可以替代以前的罗盘。
不怕说,靠着这指南针,我林家可获利不少。宁郎将指南针让与我家,对我林家助益甚多。”
“那些都是些简单的东西,也不是让,我也是有入股的,两家合作共赢,方是长久之道。”宁北如此说道。
“年轻人难得有如此胸怀和眼光,据良儿说,宁郎还曾撰写百家姓,并入了贡,得过朝廷的赏赐?”
“这个实属于侥幸,以前没有人写过这方面的文章,我是捷足先登,刚好插了空子,开始也实在没想到会入贡。”宁北谦虚地说道。
“宁郎的百家姓,我也见过,确实有独特之处。良儿也说宁郎文才非凡,有诗作流传,想来不是虚话。如此人才,拘泥于商贾,甚是可惜。你可曾想过科举之道?”
“科举之道,难矣,我没有这方面的打算,以后应当也不会有。”宁北直接如此说道,断掉这方面的话题。
听到宁北如此决然,林公不好再接着在这方面说下去,看了他一眼。
“似乎宁郎还未曾婚配,不晓得宁郎今年是何年岁?”
“哦,我今年二十有七了。”
“二十有七,咦,完全看不出,道家人果然会修养,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林公有些惊奇。
宁北此时只能笑了笑。
“二十有七,说起来,年龄也不小了,至今未婚配,莫非是有意继续修道,终身不娶?”林公接着问道。
“那倒不是,只是还没有见到中意的女子,此事倒是不急。”
“俗话说,成家立业,男儿还是要先成家后立业,传宗接代,可是大事。我家启言,最近我正寻摸着给他定一门亲事,满了十六就成亲。”
“十六就成亲,似乎有点早?”宁北忍不住说道。
林公叹了口气:“你也看到了,我现在身体不好,趁现在还能说话,还能勉强活动,趁早让他把婚结了。若是能再撑两年,闭目之前,应当还能见到孙子,此辈也算有所交代。”
听到他这样说,宁北默然无语,可以理解。
“小的好说,反而是这大姐儿,让我心忧,一直不愿意出嫁。我也晓得,她是为了家里好,只是这一来,可是苦了她。”
宁北点点头:“我也听说了一些,她确实比较辛苦,不过也很坚强,让人佩服。”
“我见你与菡萏常有信往来,她从你那方似也学会了不少,有新词语,以及一些道理,这两年成长了不少,还请你不妨多指教一些。”
“指教不敢当,正常的交流探讨而已,互有所得。”
“唉,她往日的朋友姐妹不多,且皆已出嫁,平时,与她来往说话的都是家里人,长久下去,终不是好事。哦,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