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对几人说道:“邓大娘子就是适才玉芷小娘子的亲阿姊，她也是曲乐好手，以前名声也不小，只是如今年纪大了，不再轻易弹奏。

然而更难得的是，她很有经商胆识，这乐坊就是她为首买下的，不到两年，如今越来越有人气。”

“我观邓大娘子，年纪似也不太大，玉芷小娘子年纪或许与我相近，此姊妹二人皆有才干，真是少有啊。不似我等，还要依靠爹娘养活。”二娘子带着惊叹说道。

关于邓娘子过去的事，宁北先前知道的并不多，多次交往，也没有刻意打听过，此时才又了解了一些。

原来这素乐斋就是她开的。

“你与她二人可不一样，不能相比。二娘子三娘子你二人以后是要做官家夫人，管家的。”王永说道。

“似也差不离多少，都要费心思，还比不得她自在。”二娘子没有否认王永的话，但是也有一点自己的看法。

王永说的自然不会是虚的，眼前两位小娘子做为韩愈的女儿，身份地位自然不是寻常人家女子能相提并论的。

她们以后必然会嫁入官宦家庭，主掌一家上下内部事务，这就是阶级之间的差异。

“宁北，邓大娘子对你如此客气，可见你的名气在南夏可不小。”王永又说道。

宁北笑了笑，没有解释，此时曲乐声又响起。

一直听到最后乐会散场，跟随着其他客人一起出来。

“二娘子，今日就先如此，我送你等回官驿，明日再去登砚山。”

登砚山的活动是刚才王永和宁北商量好的，外地人来南夏，不登一下砚山，俯视一下全城，是一件遗憾的事。

于是，将几人送回驿站，然后宁北和王永告别。

回去的路上，宁北先拐到习思明家的药铺，告知他明日时间提早一点，一起过去看老谭的状况。

回到府里，又和王安远商量了一下，借用船只送韩夫人一家南下的事。

今年由于多了一个小丫头，王安远没有急着出门南下卖产品，船只还在南夏。

第二天，一大早，宁北和习思明一起去看了老谭的状况，还算良好，没有发现问题，时间太短，暂时还看不出什么。

两人分手后，宁北去了驿站。

没有进去拜访，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王永也来了。

“宁北，今日我等乘坐人力车去砚山吧。”

“好啊。”

说实话，人力车虽然是他的工场生产的，反而自己平时坐的不多，若无急事,他反而更愿意走路。

等两姐妹和韩湐出来，一起找了几辆人力车。

因为路好走，车夫们几乎一路小跑着，半个小时就到了砚山脚下。

又过了半个小时，众人才登上山顶。

眺望了一会儿风景，二娘子看到不远处有一寺庙，说道:“那处有一佛寺，我和阿妹去给小妹祈愿。”

自然不会有人阻拦，于是王永陪同她们过去。

“韩湐，你为何不去？”宁北看韩湐没有跟过去，问道。

“我是道人，自然不去佛寺，同你一样。”韩湐如此回答。

实际上宁北本身并不抵触佛寺，只是身上挂着道家的身份，不好进去，怕被有心人看到后大肆传播。

韩湐却是真的把他自己当成了道人，这样下去，或许以后要真的当道士了。

这次韩湘登山没有上次来时的意气风发，可是修道的心看起来反而似乎更坚定了。宁北心想着，或许韩家小娘子的病逝，对他的心理起了强烈的刺激作用。

“你真的想做道士？”宁北直接问道，觉得还是有必要开导一下这少年。

“当然。”韩湐坚决地答道。

继而他问道:“张兄，你修为高深，我想问你一事期望你能如实告知我？”

“哦，什么事？”

“你说，人真的不能长生么？“韩湐盯着宁北的眼睛问道。

“呵呵，”宁北忍不住失笑，果然是离谱的问题。

然后他觉得自己这样笑，似乎显得不够郑重，于是收敛了笑容。

韩湐既然这样问，说明他对修道长生也有了怀疑，说明他的思想并没有那么坚定。

宁北表情认真地答道:“我真的告诉你，人，是不可能长生的，从古至今都是如此，没有例外。

秦始皇做不到，汉武帝做不到，本朝的皇帝同样也做不到。”

韩湐眼中顿时充满了失望，看着远处，没有争辩，也没有言语。

宁北接着说道:“最长寿的人，一百二十岁就到极限了，书上记载的彭祖八百岁那些绝对都是假的。

最长寿的的动物，或许是乌龟，几百岁也有可能，这是真实的，然而乌龟行动缓慢，不能轻易动作，如同半生半死。”

见韩湐在认真听着，接着说:“同样能活几百岁的动物，我还知道几种，都有一个共同点，动作迟缓，它们活着和死了也没多大区别。

要说活的时间最长的还是属植物，几百年的树木，很多，你应该也见过，上千年的也有，山里面更多。

我还听说，有一些树木，已经活了三四千年，到现在还没死。

但是恐怕没有人想为了长寿而变成植物吧。

况且，这树木到最后，最终还是必定会死的，这就是天道。”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修道？”韩湐转而质疑道。

“为何修道？”宁北想了一下说道:“这就要先说一下，何为道？”

“何为道？每个人的理解都不同，我以为道者，路也。路就是存在的痕迹。不仅是人，也包括世间万物，只要它存在，就必然会有痕迹，体现出来其中的规律就是道。”

“道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就像各条路，也是相通的。所谓修道，就是学习它，研究它。学而时习者，不亦乐乎。

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快乐的事，当然，若是我们一边学习道，一边用道来改善我们的生活，让生活更美好，虽然不能长生，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韩湐默然不语。

此时，宁北看到王永和韩家两姐妹已经过来了，拍了拍韩湐的肩膀，终结道:

“人生因为短暂而格外珍贵，所以更要珍惜这有限的人生，珍爱身边的亲人，朋友。至于道，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话都说到这里了，若是韩湐还是无法理解和回头，就实在没有办法了。

“宁北，还记得前年同登此山，正值雪天，你和韩湘韩湐还各自赋诗一首。今日重登，初春时节，此次你可有有诗可发？”王永远远地说道。

”没有，“宁北很干脆地推辞。

没有必要，还是少显露的好。

“他人说没有，我信，你宁北说没有，我定然不信，“王永叫道。

“真没有，诗词毕竟是小道，偶尔为之尚可，整天想着，反而碍事。”宁北坚定地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