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在文坛的地位虽然还没有上升到最顶尖的程度,但在当前已经名望不小。
他推崇古文,门人弟子不少,有领袖气质,又是朝廷命官,读过书的年轻人没有不知道他的。
“这事我先前也意外的很,完全没有想到。”
“听说韩公是要住岭南潮州为官?”这也是王安远告知他的。
“嗯,韩公因为抵制皇帝迎佛骨,被贬斥了。”
“唉,韩公如此正直和名望之人,竟然一朝被贬斥到潮州如此偏远的地方,可见朝廷昏庸,嫉贤妒能之辈甚多。“何文才愤愤然地说道,为韩愈抱不平。
“是啊,我也感觉情况不太好,韩公此事恐怕跟去年的平淮西碑之事或许也有关系,可见朝廷之中斗争激烈。“宁北推测道。
去年,淮西碑被推倒重刻,韩愈无论是不是替罪羊,这件事前后都已经得罪了不少人,甚至可能包括天家皇帝。
如今朝廷与淄青节度的战事正在进行中,正是需要武将们出死力的关键时候,武将势力也是正盛的时候,趁机再踩韩愈几脚也有可能。
佛教势力如今也是高涨时期,韩愈抵制佛教的举动或许也得罪了许多相关之人和崇尚佛教的官员。
当然,这些都只是宁北自己的猜想,他不了解其中具体情况,只能发散思维随意漫想一下
“咦,宁北兄如此一说,我也以为,极为可能,跟去年之事有关联。“何文才立即赞同道。
“不过这些事,跟我们都没有什么关系,想太多也没意思。”
“那确是,宁北兄,安远兄说韩公有意邀请你去他幕下,而你没有答应?”
“是的,虽有幸得韩公垂青高看一眼,然而我在南夏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无法离开,最终遗憾地很。”
“宁北兄大才,韩公慧眼识珠,可惜,此事未成,话说回来,宁北兄也当真有气魄,此万分难得之佳事,也能不为所动,令人心中佩服。”
宁北笑了笑,没有言语。
拒绝韩愈邀请之事,在何文才看来,反而成了有气魄的行为。
王安远此时问道:“文才,这开春了,我兄长安成近来有去过水洼村吧?”
“去过,不太久,也就六七天前,我也是因此才知晓小侄女的事,置换田地的事,已经谈妥了,已经置换了几亩,还有几亩,要等到上半季稻子收了。”
何文才很清楚其中的事。
王安远一家自从跟宁北搬到城南来之后,在水洼的地已经没有种了,而是转租了出去。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又陆续在附近买了十几亩田地,挂在了兄长王安国名下。
新买的这些田地位置比较分散,不便管理,于是所以想了个法子,同有相似情况的别家相互置换一下,这样一来,各自的田地就接近了。
这其中也不是很简单,涉及到田地的好坏,有钱也不行,也要看别人家是否愿意,光靠钱行不通。
乡下憨愚之人不少,不认钱,很多时候人情和面子更重要,所以经常也需要里正家来做中人出面。
“文才今日要多喝几杯,改天我和安远兄一起登门拜访何叔,表示感谢之意。”
“呵呵,公平置换,各不吃亏,我家也不过是稍微出了点力而已。乡里乡亲,互帮互助也是应当的。”
何文才笑了下,接着说道:“宁北兄,安远兄,听说你二人开的有工场?”
“是的,就在南边,不算太远。“宁北应道。
那工场的事,也没有刻意隐瞒过,何文才知道也是正常。
“我来之前,我阿爹特意交代我一件事,让我当面于你提一下。”
“哦,是何事?”
“倒也不是何大事,就是你等那工场若是需要人手,尤其是新手,可否先从水洼村或者附近找人。村里无所事事之人不少。
毕竟是乡亲,此举也算是帮了一把,最不济也能学点儿手艺,往后说不定也是门营生,混口饭食。”
宁北和王安远两人都有些意外,没想到何老头还有这心思。
这或许是何老头对乡里百姓的一点儿心意,想为大家找点出路,获取些额外收益。他能够想到这些,也算是思维灵活了有头脑。
不过,这个请求,宁北肯定是不能一口答应的。
职工之间沾亲带故,还掺杂入人情事故,绝非好事,现代企业管理最忌讳这个。
这样的企业也缺乏活力和竞争力,对技术型企业更是致命的。
最典型的是家族式企业,家族式企业往往管理混乱,做不大甚至倒闭,这是个根源。
当然因为国情和文化传统,这种企业在后世时代也不少见。
“文才,不好意思,这个请求,恕我不能答应,这样非常不利于将来工场的管理,两三个人还好,人多了对工场绝对是有害无益,还请谅解。”他直接拒绝道。
听到宁北直接拒绝,何文才脸面有些不好看,但还是说道:“无妨,我也就是顺嘴一提,不要也罢。”
宁北没有详细解释,没有必要,这个时代,是人情社会,为人处世,人情为大,现代的管理理念,这时代的人能理解的估计很少。
即使在后世,也有不少人真心抵触这个。
那些家族企业,有些并不是不想转型,他们也知道自己存在的问题,但往往压制不住血缘关系,人情和利益纠葛,只能在沉论中挣扎。
“文才,我明白何叔的想法,他是想解决农村劳动力过剩的问题。南夏这边,据说这些年户口增加了很多,如今人多地少。
很多人家,田地有限,劳动力用不完,只能想法子谋其它出路。”
这时代的生产力低下,主要依靠农业,单位面积土地的价值产出完全无法与后世相提并论,大唐立国两百年,土地兼并问题已比较突出。
再加上本地区户口增加,理论上,这些因素肯定会导致人均资源占有量下降,人均收入下降,贫富差距扩大等一系列社会问题。
这也是很多王朝到后期普遍存在的问题,甚至是动乱的起源。
“宁北兄明白就好,这也是无奈之举。“何文才神色缓和了许多。
”据我阿爹说,这几十年,村里外来移民不少,再加上本地人家生养繁衍,户口足足多了两番。”
“这确实是个问题,我倒是另外想到了一条路子,或许能暂时缓解一下水洼村的情况。”宁北提议道。
“哦,何路可走?”
“我先给你看一样东西。“宁北从后院拿来一样东西。
“这是香?“何文才仔细看了下,确认道。
“是的,这是香,不过不是给人用的,也不是祭祖拜佛用的,而是驱蚊用的。”
”驱蚊。”
“马上就要到春夏季之交了,蚊虫会多起来。所以我觉得这驱蚊香应当会有售卖的市场空间。”
“宁北兄的意思,是叫村民制作此种驱蚊香售卖?”